長橋。流水。白衣。
抬頭入眼便是無色的暗雲成片,風起風落之間如有千萬縷幽魂輕吟,百般愁腸哭訴無門。白衣人手搭在橋石上,默默站了一會兒方轉身向橋的另一邊行去。
這奈何橋過去便是鬼界,戾氣沉重扼喉,而這一襲白衣無暇,步入鬼界之中成安謐一色,寡淡而輕柔,引得許多嘶叫怒吼的幽魂屏息駐足。
橋頭五丈遠處站著一名鬼差,看到白衣人驚拜下身:“見,見過神帝大人……”
“今日可有見到過雙生玉?”此聲溫溫明明,入耳碎盡煞意。鬼差伸手指了指遠處角落裏站著的一名著粉衫的女子:“今日總算遇上了,是位姑娘。”
白衣人展顏,淡淡點了點頭,幾步過去,還未走近,一抹刺眼金色驀地落入眼中,身形不由頓住。來人鳳眸薄唇,雙眉很長,容貌生得雌雄難辨。白衣人皺眉問那鬼差:“那是什麼人?”鬼差看了一眼露出驚恐神色,期期艾艾答道:“小人不知……”
白衣人眉頭一挑,露出深思的神色,站在原地未動,默然瞧著那邊。
隻見那著了一身金衫之人自寬大袖袍下揚起素白五指,輕輕捏住粉衫女子的下巴,神色有幾分散漫,鳳眸眯起光芒清亮,情態風流:“小姐,一人在此可是在等著什麼人呢?”
粉衫女子抬起眼,麵露懵懂:“你是什麼人?”
金衫之人輕笑一聲,臉微微一側,露出額間一粒金砂:“你想要我是誰,我便是誰。若你想要我是一名過路人,我便是一名過路人;若你想要我是一名意中人,我,我便是一名意中人……”
粉衫女子是歸了陰的魂魄,七情六欲已被抽去好幾成,聽了這樣的輕浮的話,也隻是抿了抿唇道:“你是什麼意思?”
那人故弄玄虛地看著她:“若是願意隨我走,我便告訴你,如何?”
粉衫女子皺眉:“與你說話怎麼這樣難……”
“嗬嗬,”笑了一陣,那人眼一動看到女子襟前一對玉佩,兩半拚成了環形,顏色泛青,“竟是錯對雙生玉呢,看在眼中怪是熟悉……”
說著正要伸手去摸一下,忽地被拉住:“且慢。”現身阻攔的正是適才那名白衣人,他語氣冷淡:“這位公子,這位姑娘還是由我照顧罷,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金衫之人睜著眼看了白衣人半晌,咯咯咯笑起來:“這一聲‘公子’倒是討喜,既然這位姑娘有主了,那本公子自然也不橫刀奪愛……”也不知其是有意還是無意,咬字時似乎特別加重了“本公子”三字,笑得意味不明。
看那金衫之人身影漸遠,那鬼差立馬跑到白衣人身邊低聲稟報:“大人,那位該不是常人,她額間的金砂是神界的。”
白衣人不語:這他自然看得出,那人或許該是哪位仙人門下的神獸吧……
鬼差見白衣人不言,暗暗犯嘀咕:“也不知誰家養的姑娘,這樣浪蕩……”
白衣人呼吸一動,停了半晌才輕聲問道:“那穿金衫的人,是一名——女子?”
……
柔欺睜眼之時,眼中所能見除了山石便是一排水簾瀑布,連天色也無法見得。
她起身默默坐了會兒,又踱步到洞前,將手沒入水中,一陣恍惚。“啪!”脆脆的一聲,驚了她一下,手上已赫然出現一道紅印。
柔欺抬眼驚怒罵道:“是哪個王八羔子偷襲老娘!”這刻抬眼看到來人,眼睛都瞪大了:“大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