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張曼新也一飲而盡。
張曼新清醒地知道,供銷社主任敬的酒你喝了,還有供銷社副一主任敬的酒呢?如果供銷社副主任敬的酒你喝了,還有供銷社其他!部門的頭頭們敬的酒呢?都得一一喝掉。
“幹!幹!”張曼新一咬牙幫骨,索性來者不拒。
但是,張曼新絕不會一味地被動應酬,他會尋找機會主動出擊。
“來,咱們劃拳,誰輸了誰喝!”張曼新可著嗓子說。
供銷社的頭頭們互相看一眼,立刻表示認可。
劃拳開始,張曼新便由被動轉為主動了。
說起張曼新的劃拳,可謂是個行家裏手。那是他早在西大灘練就出來的,什麼拳劃起來他都非常老道。
劃拳不僅需要機警,而且還需要適時揣度到對方的心理。
這種素質是張曼新的天分。
所以,幾圈下來,供銷社的頭頭們連連敗北,一個個被張曼新灌得醉眼惺忪。
“敬酒!敬酒!”供銷社的頭頭們見情形不妙,急忙指揮蒙族姑娘們敬酒。
於是,這些蒙族姑娘一邊唱著祝酒歌,一邊半跪在張曼新麵前將酒碗舉過頭頂,張曼新什麼時候不喝她們就跪著不起來。
張曼新剛喝了一個蒙族姑娘敬的酒,就已經感到天旋地轉,腳下無根,舌頭根子變得僵硬了。
“給,這是小費。”張曼新取出一張嶄新的麵值一百元的人民幣,就往蒙族姑娘手裏塞。
這嶄新的麵值一百元的人民幣,按規定,當天才正式在社會上流通。
張曼新昨天特地從銀行裏換了三萬元的麵值一百元的人民幣,帶在了身上。
“我、我不要。”蒙族姑娘見張曼新給她錢,嚇得直往後躲。
張曼新事後才想起來,那時北方還不興收小費。
“怎麼,嫌少,給,都給你們!”張曼新借著酒興,把嶄新的三萬元人民幣掏出來,一萬元一萬元地向空中拋撒,頃刻間,如山花爛漫,似彩蝶飛舞,光彩耀目,燦爛了天宇。
“快、快快!快撿起來,快撿起來!”供銷社的頭頭們立刻慌了手腳,一個個急忙將散落在飯桌上、地上和餐廳四周沙發上的人民幣,忙不及地全部撿了起來。最後一清點,三百張一張不少。
不多時,這爆炸似的新聞,立刻轟動了這家飯店,也立刻轟動了鄂托克前旗。
“嘖嘖,供銷社請來的那個大款,把嶄新嶄新的三萬元這麼一撒!嘖嘖……”
“聽說這個大款,剛從國外回來,是個華僑,不知趁多少錢哩!不然,拿著三萬元像扔碎紙似的!”
第二天,供銷社的領導開會研究,一致同意把在銀川南門外修建蒙古飯店和解決一百名營業人員戶口的事情交給張曼新,並主張馬上與他簽定合同。
“不急,我回去進一步了解一下情況。再說,要簽定合同,我還沒有找律師呢?”張曼新有意再吊一吊他們的胃口。
“哎,張經理,我們已經開會決定了,您回去可不能再有變化了呀?”供銷社主任劉誌華想出一個主意,“這樣吧,張經理,我帶著律師跟您一起回銀川,盡快把合同簽下來。怎麼樣?”
“好吧。”張曼新見此事已是囊中取物,便點頭作答。
不消說,合同很快簽定了。
不消說,內蒙飯店如期開工了。
不消說,半年以後內蒙飯店在銀川市南門外落成了。
不消說,從鄂托克前旗來的營業人員在銀川市都安家落戶了。
但是,此刻供銷社在合同上白紙黑字明確給張曼新的內蒙飯店的百分之五的永久性產權卻不是“不消說”了。
這時,供銷社主任劉誌華一臉苦相地找到張曼新,訴說供銷社有人向上麵告狀,說他有受賄之嫌,根據是供銷社給張曼新的內蒙飯店百分之五的永久性產權的好處太大,懷疑他接受了張曼新的回報。他懇求張曼新,能否不再給他樓下的一百零四平方米的商業用房,而剩下的四樓的客房和辦公用房除去給他留下一百零四平方米現房外,其餘的連同原定的樓下的營業商品房一律按每平方米四百元人民幣的成本價,折合成二十萬元分期付給他現款。
劉誌華在說這番話時,頗有些難以啟齒,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堆滿了歉意:“張經理,我知道這樣做是我們不守信用,叫您將蒙受很大損失。但是,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請您務必體諒我的難處。”他說完,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
“劉主任放心,我不會叫你為難的,也不會叫你無辜背黑鍋的。”張曼新知道劉誌華是個模範共產黨員,為人忠厚,不會敲他的竹杠,所以不想難為他。不過,他告訴劉誌華,“你用不著害怕,這件事情我們雙方是互惠互利,況且又通過法律程序正式簽定了合同。再說,我們的合作,又不是你一個人擅做主張,而是你們供銷社的領導層集體研究決定的。”
“謝謝,謝謝!”樸實的劉誌華想不到張曼新如此深明大義、通情達理及重朋友情義,激動地握著他的手久久不放。
張曼新說到做到。他在內蒙飯店做出讓步,同時也是做出的犧牲,完全是按照內蒙鄂托克前旗供銷社主任劉誌華願望為條件的。
張曼新向筆者談到這個問題時,推心置腹地說:“古人講,君子成人之美,我是覺得劉誌華這個人很豪爽,很實在,他又是吃官飯的,才寧願自己吃虧,不為難他。那樓下一百多平方米的商業用房,當時出租出去就賺錢。要是再放兩年賣掉,少說也要賺好幾倍的錢。光這一筆,我就損失幾十萬元。”
幾年以後,張曼新將內蒙飯店他名下的一百零四平米辦公用房賣了十六萬元,再添上十四萬元,共計三十萬元,捐給了祖國的希望工程。
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