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喜大仇已報,神器已歸。今又為國宣力,將來為國雪恥,竹帛記勳,名垂萬世,令祖九泉也自含笑。”衛英兄妹遜謝幾句。陳音道:“長官為何在此?”
唐懿歎口氣道:“老漢掛冠之後,見時事如此,宦情已淡,自知庸碌無能,不能替國家爭得分毫之氣,徒虛糜朝廷厚祿。每一念及,浹背汗流,因此摯家到此,守著幾畝薄田,督耕自給,不時為兒輩課讀。雖有時想著國事,寢食不安,到了此時,隻好付之無可如何而已。”衛英道:“長官幾位公子?”
唐懿道:“一個犬子,今年二十五歲,雖略略懂些,卻不是個有用之材。有一弱女,今年十六歲,名叫翠娟。”衛茜道:“這是長官自謙,公子諒來必是不凡。貴宅離此多遠?何不請來相見?”唐懿道:“歸時再叫他來與諸君候教。”軍士搬酒上食,大家入座暢談。衛茜提及毒蛇一事,唐懿道:“此地被這孽畜攏害得人民逃散,土地荒蕪。若蒙諸位除得此害,造福不淺。”
衛茜把今日的事說了,唐懿道:“不必尋它。這孽畜每日已時兩刻,必然出來,垂頭在山南溪澗裏吸水。隻見半截身子,半截盤在樹林裏。隻要想個好法子製它,何愁它不出來?”眾人聽了大喜。又飲了幾杯,曹淵走來道:“老先生真神醫也。”眾人問道:“如何?”曹淵道:“照著老先生的方子,先敷了複灌藥,不過片刻,都止了呻喚,朦朧睡著。不是老先生妙手回春,焉能有此神效?”眾人稱謝,心都穩了。唐懿起身稱謝道:“老漢厚擾了,暫時歸去,明日再攜小兒同來。一則診視病症,二則著小兒領候眾位的大教。”
眾人起身相送去了。
轉身來,衛茜對陳音道:“既是這孽畜天天要赴溪吸水,我心中想了一個主意,與陳伯伯商量。”陳音道:“有何妙計?”衛茜道:“陳伯伯將弩弓端整好,箭頭上多塗毒藥,埋伏在兩旁。俟孽畜出來,一齊施放。我立在它進去的要路上,迎擊它的頭。我哥哥去暗擊它的尾,再叫曹叔擊它的腰。它首尾不能相應,且受了弩傷,斷然無力相鬥,諒來可以得手。”陳音道:“大妙,大妙!就照此而行。”大家先去看了,蒙傑二人果然睡得沉靜,傷痕也輕緩許多,把心放下。陳音自去安排弩弓,煎了濃濃的毒藥,塗抹得厚厚的。到了次日卯時,大家便悄悄至山南左近了望。到了辰正,果然那條毒蛇伸出林來,垂頭在溪澗裏吸水,吸得漬漬有聲。直到已正,方昂起頭來,望空南向,吐了一回信,方慢慢地縮了進去。眾人看得親切,心中大喜,轉來大家準備。卻好唐懿帶了公子到來,眾人迎接。唐懿指著公子道:“小犬必振特來與諸位大人請來,眾人齊稱不敢,見唐心振生得溫厚儒雅,舉止大方,十分敬愛,招呼坐下。唐必振侍立在父親身旁,不肯就坐,眾人極力相強,方從權側坐了。唐懿去看二人的傷痕,都能起身稱謝,蒙傑臉上已經結疤。唐懿囑咐不可輕動,又與司馬彪開了一方,用嫩葉黃荊搗法敷之。又看了軍士,轉到客座,見兒子與眾人談得高興,不覺喜形於色。眾人讓坐,陳音道:“適才衛氏兄妹之意,要約公子一同至都,稍酬長官從前顧恤之恩,萬祈勿卻。”唐懿掀髯笑道:“犬子得隨諸位左右,老漢求之不得,焉有推卻之理?至於西鄙之事,老漢不但與令兄妹無些須關涉,就是令祖也與我無一麵之識,顧恤不敢言,何敢言恩?身受國家職任,自應替國家盡心。老漢當時隻行我心之所安,於民無在,斯於君無愧己誌。不行,不去,何待?這就是老漢的本心。不想倒結識了諸位,也是老漢意外之幸。”眾人聽唐懿說得光明正大,甚是欽敬。大家開懷暢飲,飲畢約定日期,唐懿帶了唐必振回家。
陳音去看蒙傑二人,把安排的計說了。蒙傑道:“我要去親手把這孽畜剁成肉泥,方泄我胸中之氣。”陳音止住道:“千萬不可,唐長官言過,十日之內不可受風,千萬保重身體,不可輕動。”蒙傑隻得罷了。又與司馬彪說了幾句,方出來挑選健漢,乘著夜黑,把弩弓安頓好了。到了次日,仍是卯時就去,衛茜兄妹與曹淵三人,各尋了地段,隱身等候。一到辰正,毒蛇蜿蜒而出,由衛茜三人麵前,一節一節的過去,好一會方不見動。陳音見毒蛇垂下頭去,一聲梆子響,弩弓齊發,攢在毒蛇身上如刺蝟一般。毒蛇初時揚起頭來,兩麵吐信,似了望的光景。霎時毒發,突的把身子一起向溪水裏鑽去。衛英正待下手,忽見蛇尾刷的一聲,就不見了,吃了一驚。正是:擊首不妨翻擊尾,毒物還須以毒攻。
欲知毒蛇如何斬除,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