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身子受不得涼。”麵對常歡驚詫的眼神,不生淡淡的解釋道,仿佛在逃命的時候抱著一件無用的披風本就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常歡笑了笑,從善如流的抓緊披風的襟口,道:“你是個貼心的好姑娘,隻是心太軟的話,危急時刻便免不了會累贅太多,該放的,就學著放了吧。”
不生沒有接口,寂靜的官道上隻有兩條纖瘦的人影向前走去。
“那個男人回來後,他妻子又出門買了兩壺油。”聊天一樣,常歡很是輕鬆的說著:“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意思,隻是此時此刻,我沒有本錢去賭,隻能護著最重要的東西罷了。”
“你倒是好心腸……中原人怎麼說來著?菩薩心腸?”若乃花輕哼,可惜了。那家人確實在猶豫要不要動手,畢竟謀財害命對他們這種再樸實不過的小農戶來說,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但家中卻也是拿不出錢來給幼弟治病,在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還是一把火燒死這對主仆之間搖擺了良久,直到常歡她們逃出來也沒能下定決心。要是讓它說,恐怕到了明天一早這家子也下不去手,隻是希望終歸是希望,落了空,若乃花心中還是有些失落。
“好心腸?好心腸在這世間可活不長久。”常歡學著它的口氣說道:“他們也許沒有選擇,可是我有。我既然能逃,又何必坐以待斃,等著被人傷害了,好拿這個做借口再去傷害別人嗎?我做商人太久了,早已經習慣先下手為強。”
月光下,常歡原本柔潤平和的臉似乎顯得有些犀利,若乃花覺得,它似乎能在這個女人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常歡二人落水的地方已處於寧江府青陽縣地界,此處地勢險峻,耕地過少,平民百姓過的很是清苦,倒是駐軍們因仗著是水係陸路雙向交通要道過的甚是滋潤,各項花銷從不會被拖待。這也就養成了此地駐軍的驕縱性格,軍欺民的事情偶有發生。不過,一來有駐守的將軍管束,二來鬧事的軍士最後也都意思意思的作了處罰,老百姓們也就得過且過了。
常家在青陽縣也有買賣,隻是離常歡落難的地方有幾天的路程,位於寧江城內,但從這裏到金陵南北往來需要打通不少關節,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常歡可是知道不少,自然也知道在這裏當兵的可都不是善茬。
因此,大半夜的一見到遠處有急行軍,便急急忙忙拉了不生躲到一旁的草叢裏,隻盼著這幫子人趕緊過去。方才跑出的汗,此時也落了下去,襯衣又濕又冷,她死命咬住牙根,這才勉強壓下牙齒打顫發出的聲音。
她這邊咬碎銀牙忍到不行,人家那邊走的倒是安穩,遠遠看著是快,怎麼一從眼前麵過就走的這麼慢呢?她要是管事的百夫長,保不齊就得一鞭子上去,這哪叫行軍?純粹是逛大街!常歡在心底發泄般的想著。
好不容易等到長蟲一樣的隊伍終於過去了,雖然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奔了過來,常歡也是再堅持不住,一屁股做到了地上。一旁的不生忙扶住她,冬天的樹枝幹燥,枯草也是脆的很,被她們這樣一壓,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領頭的騎士一勒馬韁,他身後隨行的亦是齊刷刷停住,刹那間隻聽得馬匹嘶鳴聲陣陣,月光下一匹純黑俊美的神駒高高揚起前蹄,馬背上的金甲武士目光如電,緊鎖住常歡的雙眼,待看清後眼底滑過一絲訝異。
當然,他眼中的異樣常歡是沒看見的,她隻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大半夜的躲在這裏,怎麼看都不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