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清凜沒有讓我在莫府中做什麼粗活,隻是讓我每天都跟在他的身邊。在他身
邊,總會讓我忘掉逃亡的事,忘記自己是一隻小妖。
那一天,是清凜的生辰,莫府上來了不少客人,每一位都是綾羅綢緞,春風
滿麵的少爺,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清凜。
那一天,清凜並沒有太多地露麵,隻是匆匆地接受了大家的禮物,然後又匆匆地把晚宴結束。
那一天的清凜似乎與平常不太一樣,或許說是與這喜氣洋洋的氣氛格格不入。在他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的憂傷。
少爺,喝點參茶,解酒。我知道清凜今晚並沒有喝太多的酒,我,隻是想去看看他。
不用了,縈兒,你跟我來。
清凜從櫃子裏找出了一個古琴,那是一個塵封已久,舊得已經看不出年月的琴。清凜抱著他的琴坐在莫府中唯一的那棵白梅下。
清凜說,白梅是他四歲那年與他娘一起種下的,是他最美好的回憶。
我沒有說什麼,隻是呆呆地看著他憂傷的臉,看著他那修長的手指在琴弦間不斷地彈撥著。
我不知道清凜彈的是什麼曲子,我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隱藏在每一個音調中的悲傷。琴聲悠悠,傳遍整個院子,包圍在我的身旁。我忍不住迎著風舞起自己的身軀,長長的衣袖與席地的裙角隨風擺動,發自內心、隨心所欲的步履跟隨著清凜的琴聲與墜落的白梅花瓣編織成了人世間最輕盈最美妙的舞姿。
清凜的琴聲讓我想起了一直陪著我的姥姥。
她現在還好嗎?
突然,清凜的琴聲停住了。
縈兒,你在憂傷嗎?
不,我隻是想起了我的親人。清凜,你呢?在憂傷嗎?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喊他的名字,沒有任何的激動,隻是叫出來,有點親切的感覺。
他說,在他四歲生辰的那一天,他娘跟他一起種下了這一棵白梅,然後他娘在這樹下撫琴,而他,就躺在他娘的懷中聽著充滿愛的琴聲,漸漸入睡。那時候,他以為那會是他最快樂的回憶。但當他醒來後,他發現娘不見了。莫府上所有的人都忘記了娘的存在,他不停地找,卻什麼也找不到。娘,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關於她的一切,都消失得一幹二淨,除了這個琴,這棵白梅,還有他。
我心中突然一怔,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中冒起。
但我還是輕輕地笑了。我不知道在我封印了容貌後,笑會變得怎麼樣,我隻是想用我的笑,給於清凜一點安慰。我走到清凜身邊,拿過了琴,然後讓他靠在我的背上。
我開始模仿著清凜,用手指在弦間撥弄著。原來,我也能彈出那悲傷的曲子,盡管琴技並不純熟。
但,我又在悲傷什麼呢?
縈兒,待我高中了以後,嫁給我,好嗎?
我腦間突然空白了,我沒想過清凜會對我說這些話。
少爺,縈兒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沒有那驚人的美貌,出眾的才華。縈兒隻會給少爺倒茶遞水,恐怕配不上少爺。
我聽姥姥說,當你愛上了一個人,那就可以與他成親,然後跟他白頭偕老。但是,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愛上了清凜。每當我告訴自己,我應該是愛清凜的時候,心,卻有一種莫名的痛。
縈兒,雖然你是個普通的女子,但卻是我莫清凜今生唯一傾心的人。嫁給我,好嗎?
好。
我答應了清凜的親事,雖然沒有告訴他自己是一隻小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愛上他,卻不忍再看到他如此的不快樂。但我的心,為何從那一刻開始,就不停地痛,像萬箭穿心般,叫人無法忍受。
難道我的選擇,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