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淑媛哪裏還顧得上天子問話,忙上前抱起孩子又哄又安慰。事出突然,裕灝亦是關心的上前查看小皇子狀況。玉衍便趁這時機,向地上之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退出去。永曦之所以這樣大哭也不過是因為驟然受驚,現下被寧淑媛舒舒服服地抱在懷裏,又有眾人輕聲相哄,慢慢便止住了啼哭,隻瞪著烏黑的大眼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裕灝見此才放下心來,卻仍不住道:“好端端的,曦兒怎會哭。”
“臣妾聽說小孩子見了生人便會哭鬧不止,”玉衍輕輕揉了揉永曦的小手,轉頭對天子道,“都怪皇上,突然要宣什麼侍衛進來,永曦從沒見過他,自然會害怕。”
寧淑媛何其聰慧,立刻便察覺到玉衍話裏的幫襯之意,遂頷首應和:“是呢,侍衛身上免不了帶有殺氣,便是臣妾一時也有些畏懼。”
“如此倒是朕唐突了。”裕灝臉上微有緩和之意,一手已攬過玉衍的腰,起身道,“明日便是年宴了,今天語馨你便好好歇息,若有什麼需要直接通傳內務府即可。”
待她二人走後,寧淑媛才似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緩緩地靠在了眠枕上,隻是肌膚一沾到那鵝絨,她立即便驚覺自己竟出了一身細密的汗珠。她從不知道自己原能那樣在意一個人,那人卻又偏偏不是自己的夫君。這樣手足無措間,忽聞一聲輕喚,她本處於戒備之中,這一聲驚得她霍然站了起來,卻見是綾羅,正恭謙地向她道:“主子,是否要傳晚膳進來。”
寧順眼隻覺得右眼突突地跳著,綾羅身著鵝黃小襖,下身一條紫丁香瑰紋的棉羅裙,因是重涎宮大宮女,頭上便可簡單簪些發飾。她本是那樣好的年紀,明媚動人,又頗有幾分姿色——怪不得皇上欲要將她許配給承影,郎才女貌,便如天造地設的一對。而看著她緋紅的臉,她未必對承影無意。
若當初沒有帶她進宮就好了。
這個念頭幾乎是一閃而過,寧淑媛卻是驚了一驚。綾羅自幼伴她身側,為她受過不少苦,現如今她若能得到幸福自己本該高興才是,怎會生出如此想法。
綾羅見她臉上忽明忽暗,便又開口問了一次。寧淑媛這才捋了捋有些垂散的鬢發,搖頭道:“不必了,影侍衛現在何處。”
那女子頓了一頓,道:“影侍衛剛剛升了官職,想必如今還在殿外。”
“他為我盡心盡力,我也該有所獎賞。”寧淑媛自茶包中到處些許慧明翠片,親自斟好了水道,“去請他進來吧。”
這點獎賞雖然著實算不上什麼,但綾羅卻清楚地看到了麵前這個女子眼中的遲疑。她看似是在用心煮茶,然而一雙眼早已透過窗欞看向了殿外長階。綾羅忽地想起她時常喜在殿外設一把涼凳,坐看夕落餘霞,而那個男子便在幾丈外的地方靜靜佇立,他們原是有交集的。
隻是綾羅未說什麼,應了聲便轉身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