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對著山洪,對著大山,也是對著跟他一塊來的幾十口人高喊:“很嚴重!怎麼辦?”
在場的人都清楚,今年這次的雨是八十年未遇,八十年前下沒下過這麼大的雨,誰也不知道。如果不采取措施,任憑這狂暴如猛虎下山的山洪繼續衝刷平畈地,本來就不多的山間良田就會失去一半,甚至更多,而一旦被衝刷掉幾十畝甚至上百畝地,不僅失去了土地,山上幾百號人吃飯的糧食也失去了保證,而且這塊平畈地會因為山洪衝刷而形成巨大的土地缺口,不僅修複起來耗費巨大,而且會產生多米諾效應,再碰見山洪,土地會失去更多直至這塊土地完全消失。
遠方又吼了一聲:“這是咱們的保命田,吃飯地,誰有什麼好辦法?”
“用大樹填。”
“大樹?”
“也就是木材。”
“有嗎,近處有嗎?”
姚遠方腦海裏靈光一現,用圓木順著水泥樁填下去,這樣在石塊牆的外麵形成一層由圓木組成的保護牆,既防止洪水衝刷,又阻擋石牆垮塌,也可能是最好的辦法,也可能是唯一的辦法。
遠方想到這裏,下定了決心,他問身邊的洪主任:“這附近有木材嗎?”
“有是有,但沒有市裏的指令,咱不敢動。”
“為什麼?”
“山後腰就有三千立方圓木,省公路局要買的,但省公路局總拿不到省裏的計劃,也拿不到省領導的批示,公路局多次來林場,想讓我們變通一下,他們急用,但老場長不敢,人家說哪怕分批給,一次隻給五十方,但老場長還是不敢,公路局沒辦法,說要給高價,讓我們以自采的名義賣給他們,老場長依然是不敢。”
“我現在要用。”
“姚場長,敢嗎?”
“為什麼不敢?讓大水把農田衝走了,山上的人沒飯吃了,你還問敢不敢?”
“那……?”
“在場的幾十口人作證,我負責。”
“場長決定,我堅決執行。”
“好,大家聽我指揮:洪主任你記一下:一、通知附近的職工,全部來這裏,能來多少,就來多少;二、通知一隊,盡快把圓木運到這裏,三千立方能運來多少,就運來多少。有砍樹運樹的吊車嗎?”
“有兩台。”
“好,全部調來!三、通知林場電工班,爭取盡快往這裏拉一把電線,這裏需要照明,兩個小時後,最晚三小時後,我們要實施填木方案,要保住這塊良田。現在,大家行動起來,該找人的去找人,該找工具的去找工具,該清場地去清場地,兩個小時以後,我們背水一戰。”
參與夜晚搶險救地的都是熱愛林場,心係林場的老職工,大家對林場的情況熟,道路熟,東西熟,大家在新場長的感染下,迸發出了超人的幹勁。不到兩個小時,就有一百多名職工趕來了,剛到兩個小時,電工班硬是從山頂電線杆上接過來一根專用電線,山上電壓低,不敢用大電燈泡,但一下子用上了十幾個四十至六十瓦的小電燈泡,一下子也把場地照得清清楚楚。剛過兩個小時,洪主任硬是從山上找到了四輛大汽車,拉過來六十七方木材。所有的東西基本準備好了,搶險救地的戰鬥即將打響。
說句真實話,姚遠方畢竟年輕,沒有經曆過這麼嚴重的事件,等這一切準備好了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下一步怎麼幹,他看見眼前忙碌的人們,感到神情恍惚,而正在此時,林場辦公室洪主任不失時機地跑過來:“場長,準備好了。”
“啊———噢———怎麼啦?”
洪主任以為山洪聲大聽不見,又吼了一聲:“我說準備好了,你得下命令了。”
“我下命令?”
“對,因為你是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