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因為還是清晨的緣故,大營中比往日寂靜了許多。餘墨痕頓住腳步,就見元憑之從一處營帳裏走了出來,上前向她招呼道,“回來了?”
餘墨痕點了點頭,“元將軍早。”
“進來說。”元憑之回身把帳簾掀起來搭到一邊,放她進去。
餘墨痕邊走邊道,“屈帥可在營中?還是在火線上?”既然玄女教先前曾趁夜偷襲,那麼這會兒接上火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昨晚對上了一次,軍士仍然穿不過瘴癘,卻也沒讓玄女教攻過來。這會兒雙方還在對峙。屈帥已返回營中,不過他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平日裏,元憑之說正事之前總愛多說兩句閑話,無形中跟人拉近距離,顯得頗為可親。這會兒他的語氣卻不知為何有點冷淡,不似平日裏那般溫和。“你跟我說也是一樣。”
餘墨痕有點摸不著頭腦,卻也知道不是該在意這些細節的時候。她這會兒才發現此地該是將軍們議事的偏帳。既然暫未接火,顏錚本該此地待命。然而這裏除了元憑之,並門口幾個路過的巡邏軍士,再無其他人。
餘墨痕不由問道,“顏錚呢?”
“他不在。”元憑之飛快地答了一句,就道,“機樞院那邊如何了?”
餘墨痕見他如此關心正事,便也不再扯些閑的。便將朝中的決議一一跟元憑之說了。
“對了,”餘墨痕又道,“我還請軍械庫調了弩箭和遠程武器過來。時間太緊,沒有提前跟鎮南軍通報。可是已經順利送達了麼?”
元憑之眼神略有些遊離,卻也點了點頭,又道,“你那空襲的計劃倒是的確不錯。我們這幾日已經確定了玄女教的本營所在。就在你們先前探過的那座神像塔下方。”
因為回來的時間事先沒有通報給鎮南軍,這一回也就沒有軍士來接。但餘墨痕在泛日鳶上已仔細察看過,鎮南軍的大營還在原處,總算沒給玄女教逼得再換個地方。她便將青囊裏的藥物分給甲兵,請他們一定保護好泛日鳶和上頭裝載的玄天熾日,她自己則披了輕甲,拔腿往大營奔去。
餘墨痕見他如此關心正事,便也不再扯些閑的。便將朝中的決議一一跟元憑之說了。
“對了,”餘墨痕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擔心鎮南軍支撐不住,便自作主張,請軍械庫調了弩箭和遠程武器過來。時間實在緊張,沒有提前跟鎮南軍通報。可是已經順利送達了麼?”
元憑之眼神略有些遊離,卻也點了點頭,道,“屈帥原本也是這個打算,已經發過戰報,向江北軍要求增援。我先前沒跟你提起此事,一方麵是覺得,你去這一趟已有許多事情需要操心,多跟軍械庫要一樣東西,便多一分艱難;另一方麵,人跟武器一起過來,總比光把武器送來靠譜些。”
餘墨痕的臉愈發紅了,“我明白,我還是太依賴武器了。”機樞院的偃師大多有這個毛病,餘墨痕也沒能免俗。
元憑之擺了擺手,“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這事辦得倒也不錯,江北軍的援兵還沒來,帝都的箭反而先送來了,也算解決了鎮南軍燃眉之急。帝都既然願意提供支持,軍心也就定了。”他頓了一頓,又道,“此外你那空襲的計劃也的確行得通。這幾日,我們已經確定了玄女教的本營所在,就在你們先前探過的那座神像塔下方。”
餘墨痕一愣。她和顏錚先前誤打誤撞探入那神像塔,隻覺得那地方對玄女教而言,主要的意義在於提供高空視野。她卻沒想到,玄女教居然這般大膽,直接把大本營建在了神像塔底下。這下倒好,隻要餘墨痕能把玄天熾日開過去,就能把玄女教一鍋端了。
餘墨痕心念一起,便連珠炮似地問道,“他們有多少人?是否還有其他的據點?這些信息也都查明了麼?”
“其他據點尚未查明,但隻要能攻下那神像塔,旁的倒也不難解決。至於人數,”元憑之道,至少六千,至多不超過一萬。”
餘墨痕大驚,“蠻荒之地,玄女教怎麼會有這麼多教眾?”哀葛六大寨,在被齊人征服之前,也不過三萬人口。那已經是蚩魯山以西相對集中的部族了,周邊各族都到不了這個人數。
即便玄女教原本在西南一帶就有許多信眾,但越是貧瘠地方的人,越是安土重遷,這些人輕易不會拋棄故土,跑到這荒山中來;再者,朝廷費了許多功夫,才找出一條通往此處的道路。玄女教並不具備齊人的重型機械支持,這一批人又是怎麼遷移過來的呢?
元憑之就道,“據斥候來報,這些人當中,有能講官話的人,但俱是女子;男子則沒辦法溝通,你若是在,也許能判斷出對方所用的語言。從年齡判斷,上了年紀的人也不是沒有,但多數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他將這些信息簡略地講述了一遍,然後總結道,“所以我有一種猜想。或許在二十多年以前,玄女教已經做好了打算,將此地據為己有,並且通過生育這種最為簡單的方式,直接創造出了一批信眾。”
餘墨痕聽得一呆,轉念一想,卻也覺得不無道理。在圖僳人當中,曾有許多信奉舊神的家庭。那些家庭大多封閉得很,其中的孩子從生下來就被灌輸著祖代相傳的信仰,因為極少接觸外來的信息,甚至從未對自己的信仰產生過任何的懷疑。在齊人強行摧毀圖僳人的舊信仰時,來自這些家庭的反抗也最為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