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裏的糖葫蘆有一部分是鋒利尖銳的飛刀!
這些飛刀足以在小高走至跟前時奪走小高的命!
可如今他已經知道真正死的人很可能會是他!所以他隻有走!
小高緩緩收回劍,沒有再望地上的死人一眼。夜市裏的人大都不會注意這些陰暗的角落,而注意這些的人也已離開,所以這裏隻會成為明天官府手裏的又一樁永無結果的命案。當然,這些是不屬於重新融入夜色的小高的。
因為屬於他的,隻有殺戮。
天真就是殺戮的死敵。
所以天真不適合江湖,不適合當小高的朋友。
但是天真不懂,她也不會懂。也許在她潛意識裏,根本就不存在過江湖這個地方,她隻知道有朋友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快樂。
然而這種快樂可以造就她,也可以毀了她。
“天真最討厭你們了!!”少女的哭泣聲像是一根針般刺進慕容燕的心,刺疼的感覺在讓慕容燕神色微變之際,少女卻已經奪門而出,被夜幕吞噬。
慕容燕的手微微抬了抬,隨即垂下,恢複恒古不變的漠然,目光轉而移向窗外高高掛起的冷月,如逝千年的落寞。
他呢?他現在又在哪裏?
他還好麼。
月在哪裏都會有,隻是看的人不同。
秦分是坐在小木屋門外的椅子上看的。靜靜地抬頭望著,似乎正想著什麼想得入神,以致於連身後站著一個人都不知道。也許秦風已經知道了,但是他也知道站在身後的人永遠都不會傷害他,因為那個人隻會是他摯愛一生的女人。
女人輕輕地把披風裹在身上,柔聲道:“相公一個人在這裏想什麼呢?想得這般入神。”
秦風輕聲歎道:“在想一個人。”女人臉色微微變了變,淡淡地問著:“是不是又在想你那唯一的好朋友?”
秦風道:“是,我在想小劍。”
女人冷聲道:“你想他做什麼?”
秦風道:“我在想,他現在在哪裏?還有,正在做什麼?”
女人搭在秦風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難道相公就不會想我嗎?”
秦風溫和笑笑道:“為什麼要想你?你人都在這裏,而且我也不允許你離開我半步。”
女人嬌軀顫抖著,如落葉般蕭瑟著把身子貼在秦風的背上,清冷的夜風拂過柔順的發絲,再無聲息,隻有從不遠處樹林裏隱約傳來蟲子的低鳴聲——
秦風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雅淑。”
女人似被驚醒般,抬了抬頭。
秦風伸出手,指著高高的那輪蒼月:“月亮很美。”
女人嬌柔笑著,仿若春水化開。
名望?權利?
世人追求的這些對他來說還比不上他手裏提的這壇酒。
西湖的景色很美,不會因為被墨色的夜空覆蓋而失去它本該擁有的驕傲。湖麵的畫舫沉浮著,從裏麵飄出清幽的琴音,斷斷續續著,卻不失該有的空靈和萬般思緒——
也許彈琴的人也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正如小劍大口大口喝酒然後靜靜仰躺在樹上的感覺一樣。
西湖畔走夜路的人不少,燈火自然也不缺。
但小劍選的是離西湖較遠的樹林,因為這裏很安靜,沒有人會來打擾他的思緒,他想著什麼也沒有人會知道——
雖然小劍現在隻是想著該怎麼喝酒。
隻有喝了酒,他才可以醉。
世人都不可以醉,但是他可以。
因為世人皆醉的時候,他必須保持清醒,而且是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所以他現在要灌醉自己,隻有醉了,他才有快樂的資格。
慕容燕也醉了,但是她不快樂。
她現在隻能一個人呆在房裏,麵對著梳妝台,靜靜看著手心上那隻葉織的蝴蝶——
期望有一天它可以飛起。
小劍對著嘴灌酒,酒水嘩啦啦灑落把他的衣服濕透。
於是小劍終於喝醉——
就在飄逸的琴聲急轉而上的時候。
手裏提著的酒壇隨著下墜的趨勢砸在了地上。沒有了一切。
小劍成為了最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