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上天為他安排了兩段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鏡傾那一份,他不要,他會竭盡所能,毀掉,不留餘地。
一種猜測在心中一閃而過,他不由得一驚,不,絕對不可能,不可能……
冷真還在辰沐海,被南澤強占著,楚赤暝閉上眼睛,拳頭猛地一攥,微微顫抖。
恨,恨欲狂,卻又不得不讓自己保持理智。
亂,特別亂,他分明預感到,天宮月老是在與他作對。
白雲不疾不徐地飄向六海千山,珞瑤道,“再是十二天,冷真便能出虛實幻境,她不過是人間十三歲的模樣,龍三太子也算有德之人,斷不會對她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楚仙君不必太過憂心,至於鏡傾,躲著些便是了。”
楚赤暝苦澀一笑,“珞瑤仙子先行一步罷,我去辦些事。”
紅衣翩然一展,驚鴻般掠起,人已抵了天緣,仿佛一點朱砂,鑲嵌在朗朗蒼穹,轉瞬消隱,無影無蹤。
由楚赤暝禦的雲在半空停住,珞瑤微皺眉頭思忖,輕輕一歎,含著無限惋惜的意味。
絕非隻因冷真命素正對藍色紫陽花,她有一種預感,楚赤暝怕是做不得瑾萊仙山女婿的。
仿佛有更深的緣由在操縱著一切。
月老正繞有興致地透過堪界鏡觀天下天宮十八域以及塵世男女,案上置一本婚姻簿,一玉簍子的赤繩,有的已經相互纏結在一起。
寬敞的殿門霍然映入一派火紅的顏色,月老迅速將堪界鏡關掉,匆匆起身,那人移形換影般,很快便到了眼前。
“楚,楚赤暝仙君……?”
月老疑惑又驚訝,不知來人何意,再看楚赤暝的臉色,心中更加不安。
楚赤暝的目光落在厚厚的簿上,淡淡道,“無非是想看看,我的那一段姻緣。”
月老情緒稍微平甫,抱拳鄭重道,“無論是仙界,抑或人間,姻緣皆是不可泄露的天機,不過,見著楚仙君如此急切,老身倒是可以透出半分。”
楚赤暝抬眼看他,“噢?”
月老打了一個“請”的手勢,將他引向大殿旁側落座,又命仙鬟呈上茶水,有些欣慰地道,“此處雖不宜打擾,但楚仙君也來得正是時候,仙君的那一段姻緣,已經開始有預兆了。”
開始有預兆,什麼叫做開始有預兆?……
楚赤暝手一抖,幾滴滾燙的茶水濺出盞外。
月老暗自高興,陰霾一掃而光,楚仙君這是激動不能自己了嗬!
卻聽得克製低沉的問話,“所謂的開始,是不是始於十年前,仙人一生長達幾十萬年,即便是已經進行了百年,千年,也可說是剛開始的。”
月老不解,“楚仙君恐是誤會了,仙君是個心思縝密的人,這幾日應該可以判斷得了,況且預示的那一段緣分已經很明顯。”
“嘭。”
杯盞重重地落到案上,杯壁倏而延伸開無數裂縫,涓細的茶水滲出杯外。
侍茶的仙鬟低呼一聲,後退一步。
月老落下的心再度提起,上下忐忑,“不知老身的話,是否得罪了楚仙君?”
身軀霍然挺立,紅衣忽地張鼓而起,邪魅的風姿卓然絕世,隻是殺死濃烈,仙霧源源不斷地湧向前方,赤狐仙君死死盯著童顏鶴發的老者,一字一頓,“是你,安排的這一場姻緣?”
月老渾身輕輕一抖,在灼灼逼人的目光中難以逃遁,小心翼翼地回,“大千世界,不少姻緣確實由老身牽線,但也有一部分冥冥之中已形成定數,老身隻負責記載在姻緣簿中,楚仙君的情形,正是後一種。”
楚赤暝心口一疼,手向月老伸出,“姻緣簿。”
月老又惶恐又為難地道,“楚仙君可是不滿意這一樁姻緣?但既已命定,便隻有接受,逆命而行,恐會傷人傷己啊!”
楚赤暝踉蹌一步,另一隻手按住胸膛,嘴角沁出一絲鮮血,仿佛是已強忍許久,忽然折向,扣住月老的脖頸,“將你方才化掉的姻緣簿給我看看。”
仙鬟尖叫一聲,匆匆跑向殿外,楚赤暝指尖一點流光掠出,纖細嫋娜的身軀登時倒了下去。
威脅上仙,觸犯天條,該承受什麼懲罰,他心中最清楚不過,然而,他什麼也不管了,冷真是他的,隻有冷真是他的,雖未過門,已是伉儷情深,憑什麼要把一個毫不相幹的人跟他扯在一起?
月老瑟瑟發抖,“天機不可泄露,望楚仙君多多體諒,好生珍重這一段命定的緣分,一般而言,命定的緣要比由老身牽線的要合適許多,兩人也最為般配,隻要楚仙君了結心中糾葛,便會擁有一段羨煞蒼生的姻緣。”
楚赤暝心在滴血,手一緊,“姻緣簿。”
月老雙腿幾乎站立不住,蒼白著臉,“那……那好,不過仙君看了,須得服下限遺丸,忘了入眼的內容。”
楚赤暝雙目有些赤紅,嘴角流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