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十分清楚,眼前的人,並不是冷真仙子,冷真是個有尊嚴的人,他叫她離開,她定然早就離開了,不會死死纏著不放。
他接過茶盞,卻隻是放回案幾上,“你不走,我走。”
說罷,起身匆匆走向門外,靈澈急忙跟了上去,太子黑袖一揮,仿佛狂風掃過,她的身體飄向海域外,眼眶不由得濕潤,咬緊了唇,然而,他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回去定會讓他更加厭煩,她隻有再尋時機。
南澤去的是南階的寢殿,龍四子折扇一抖展開,笑盈盈地迎上來,“將靈澈那丫頭打發走了?”
南澤在旁座上坐下,“有什麼辦法可以看到冷真麼?”
南階神色露出訝然,“三哥竟有興趣知道她的去處?”
南澤悵然道,“她借走顯隱鏡,又帶走銀鎧,我猜不透她的心思。”
南階思忖著分析,“顯隱鏡可以顯現隱藏著的東西,銀鎧的最大功能便是打洞,唔,冷真仙子要幹什麼,我確實也解釋不了,目前也沒什麼方法,不過麼,倘若三哥手頭有冷真仙子的舊物,我倒是可以用十天的時間來打磨出一麵依物追索鏡。”
南澤沉默不語,四龍子忽而想到,按照三哥與冷真仙子之間的種種,他又怎會有她的舊物呢?就算冷真仙子有心送,他也會扔掉罷!
座上打瞌睡的漣司迷迷糊糊地回應,“它最大的功能是吸我的仙氣。”咂了一下嘴,又很快睡過去了。
南澤眉頭一蹙,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手猛地握緊扶手,起身飛快奔出大殿,南階驚訝地看到扶手斷裂,砸出一串水泡,再抬頭,已經不見了龍三太子的蹤影。
龍三太子的心,在意識到真相的刹那碎成了一地玻璃。
他從未這樣傷過,包括淩霄寶殿上拒婚,包括她對他誤解重重,甚至包括楚赤暝告訴他,她愛的原本是他,卻改變了心意。
因為,她願意為那人豁出性命,才不過短短兩日,她竟然執迷那人到這樣的地步,他尚且抱著的一絲希望,終於徹徹底底地破滅。
望君山,那是什麼樣的地方,他也十分清楚,他經過時,同樣要繞開那個危險地帶,而她,竟然義無反顧地去了。
心中滿滿的盡是痛,盡是恨,盡是擔憂。
禦雲速度與她被濟霖仙醫淩辱時一般快,那一次他及時,保她仙身未破,這一次不知是否可保住她一命,為什麼,為什麼她兩次都是為了楚赤暝?
淺墨夜色彌漫開來,他站在雲朵最邊緣,盡最大所能,將速度提到了極限,他本是拖病之軀,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胸口一陣扯痛。
終於可以想象,她四分五裂的心肺,因他而咳嗽時,究竟有多麼疼。
被那麼多凶禽猛獸盯著,冷真渾身太不自在,本打算先退進龍頸中再說,一隻披覆青針的異鳥察覺到她的意圖,翅翼一揮,將出口擋住,另一隻翅膀則圍向她。
此起彼伏的反對在此刻響起,不同的禽獸眼中燃起仇恨的烈火,彙聚在青針鳥身上,青針鳥劇烈一顫,將意圖獨占冷真的右翼移開。冷真恍然大悟,在場的禽獸是想分一杯羹,便指著對麵那頭壯碩的噬仙獸道,“額,我更願意給它吃,你們都沒有口福。”
各禽獸盛怒之下,紛紛向眼爍亮光的噬仙獸撲去,狂吼震天,妖邪精氣不斷蓬起光華,地動山搖,觸目驚心,然而,噬仙獸又豈是好對付的,它不斷衝竄騰挪,避過的同時給予其他禽獸重擊。
冷真迅速掠到龍嘴上方,掌間繚繞起一團仙元,向攢元珠擷去,珠子白光大盛,氣勢排山倒海壓向,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後退,脊背泛起一陣涼颼颼的冷意,她下意識地回身一看,幾頭禽獸正張牙舞爪朝她襲來,已經近到半丈之外。
冷真心一沉,手腕翻轉,鈺歌劍擴引出幾柄虛影,分別刺向各個禽獸,或尖銳或粗啞的狂嘯聲中,口中吐的烈火,翅翼扇就的狂風,邪煞之氣凝成的殺招,折斷虛劍,速度不減地圍向她。
她隱隱明白,終究是逃不過。
夜色再深一層,憑著攢玉珠散發的光亮,冷真也將凶險看得個大概,這些凶禽猛獸,是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啃她的骨,吸她的仙氣。
頭頂上飛禽俯衝,四麵禽獸逼近,腳下凶獸騰起,冷真體外迅速結起一圈結界,身體飛快旋轉,鈺歌劍散發出道道淩厲的光芒,散向四麵八方,然而,在禽獸的攻勢下不堪一擊,紛紛消隱在漫天煞氣邪風中。
禽獸噴出的腥臭氣息愈加濃鬱,不過是兩秒,禽獸已經將她緊緊困住,肩頭一疼,一陣劇痛傳遍全身,冷真的額頭沁出大顆大顆的細汗,臉色瞬間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