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著小臉,望著我。那對純黑晶瑩的瞳仁柔潤似兩顆浸在清水裏的寶石,那一刻我的心底竟隱隱有種期待。終於,她開口,清涼透徹的童音告訴我她的名字,涼。

我笑了,握緊她冰冷的小手,許給她一個家。

這件事並沒有就此結束。

回到苑裏當晚,涼徹夜未眠。蜷縮著小小的身子在床角。開始我並沒有打擾她,不知道理由,隻是直覺地認為她是在自我救贖。可是事態越來越有脫軌的跡象,連續3天,她不進食不哭鬧,一動不動,我甚至擔心她會因此患上強直。找來醫生給她輸液,也被她瘋了一般拒絕。

第4天,她終於睡著了,準確地說是高燒導致的昏迷不醒。昏睡期間,涼會拳打腳踢地滾動掙紮,點滴架子不知被揮砸掉多少,她的皮膚被針頭扯得慘不忍睹。萬般無奈下,我上前把她摟在懷中,雙臂收緊。她真燙,像沸騰的水一樣不停翻動著。我扳過她的小臉,那對迷人的眸子此刻卻痛苦地緊閉著。我情不自禁地貼上她的額,安慰般不停地呢喃:“別怕,有我在。”

她的鼻翼微微扇動了幾下,然後竟奇跡般地靜下來。隻是口中不停囈語,說得全是我聽不懂的語言。後來才知道那是英語和粵語夾著嚷出來的。

連續兩天的昏睡中,涼似乎做了無數個噩夢。因為她的臉上一直虛汗直流,並伴著痛苦的表情。

第三天,涼終於醒了過來,幽黑的瞳仁對上我不滿血絲的眼睛,然後咧開幹裂的小嘴衝我笑了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朵蹄蓮破土而出在她的唇邊悄然綻放。她與我說,她的全名是謝子淩。

我知道她在對我說謊。在她昏睡的這幾天裏,我派影部去調查過她的家境,收回來的資料支離破碎。能招來滅門之禍,她的背景又怎麼會簡單。我看到她的本名是韓子淩。母親是一名方氏的中國香港移民。我不知道涼為什麼要為自己改掉姓氏,但也沒有拆穿。畢竟我想她有她的苦衷。

言二公子帶回一個女孩的事情很快傳到父親耳中,隔天我和涼就被叫到他的書房。想必父親也了解了涼的身世,所以與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送她走,無論死活。我沉默,心中權衡著此時說NO的勝算底數。

沒想到一直安靜地站在我身旁的涼會突然發聲,她徑自走到父親跟前,水潤的眸子靜靜地盯著父親如鷹般的眼睛。直到父親輕挑起眉,涼說,“爹地。”

她竟然叫父親,爹地……

我惶恐地看向父親,害怕他因為涼這近似荒唐的冒犯舉動而頓起殺意。讓我再一次意外地,父親隻是凝眉低頭看著她,她也沒有躲避這令我都不由心顫地目光,倔強地回視著。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