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順一臉驚駭:“賞金樓主?不可能罷?”他急斂了聲:“早上戎王爺來探病,奴才說陛下睡了,戎王便回去了,說是同賞金樓主和洗冤使一起去城郊遊玩,那麼賞金樓主怎會有空到宮裏來?”
“哦?”錦皇登時神情和緩了許多:“難道真的是朕睡迷了?”
“皇上啊!”長順覷著他的神色:“奴才聽說,這血脈兒至親,一見麵都是能認出來的。就算是十年八年不見啊,這一見麵,一看那眼神兒,就都能認出來……”
不說眼神還好,一說之下,錦皇登時就想起了那雙眼睛,夢裏那雙眼睛,景樾那雙眼睛,那種熟悉的感覺,怎麼都是騙不了人的。錦皇越想越覺得恐怖,顫聲道:“就是他!朕不會弄錯的!就是他!”
長順寬慰了兩句,然後話鋒一轉:“皇上,奴才覺得,如果真是賞金樓主,沒準兒倒是好事。”他緩緩的道:“皇上想啊,他與洗冤使入宮見駕,態度始終都是恭恭敬敬的,論長幼,他本就是弟,論君臣麼……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再怎麼曆害也是我大錦子民,皇上可是真命天子!”
錦皇緩緩點頭,長順道:“而且賞金樓主手底下高來高去的武師最多,真要是……咳,奴才逾越,真要是有不臣之心,總有機會的,可是他顯然對皇上未失敬意,奴才猜著啊,他大約隻是有些不甘心,不願背著敗軍之將的名字,如今這事兒既然鬧將起來,若不給他一個結果,難保他會做些什麼出來。奴才覺得,不如先下手為強。”
錦皇皺眉道:“如何先下手為強?”
長順舌燦蓮花,“奴才覺得吧,民間知道什麼啊,不過是以訛傳訛,皇上不如下個詔書,把當年之事說說,然後重重的追封景王,到時候景王若是鬼,自然就心安了,就算真的沒死,詔書都下了,追封都有了,他再跳出來說他是景王,名不正言不順……”
錦皇被他說動了,細細想想,北地之役雖然死了些人,不過是些奴才,景樾之所以到這兒來,還幫著戎王,想來就是要逼著他給一個封誥。他如果真想動手,早就動手了,何必弄的這麼麻煩?所以如今,他隻消把姿態放的低些,一定能扭轉乾坤!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就是個名聲麼!這些人要的不就是個名垂青史?錦皇嘲諷的輕哧,然後閉目考慮了許久,當年之事如何一筆帶過,又如何突出景王的神勇,許久才緩緩的道:“來人,擬詔。”
此事乃是錦皇心中最大的忌諱,但也正因為日思夜想,所以真的暴露時,竟也顯出一種詭異的從容。詔書每一個字,都是他親述,寫完又細看過,才交給長順:“用印。”
長順應了,使眼色讓太醫上前服侍,走到一旁用印,一背身之際,取出早已經備好的另一份詔書,飛也似的調換了。
錦皇猶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道:“宣戎王,忠順王,王相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