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帶著心滿意足的安祥笑容,偎在最愛的女兒懷裏,停止呼吸。
整個世界似乎也都隨之靜止,無論是台上還是台下的人,都隻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目送著那白發長者魂歸九天。
以至於沒有人來得及為洛君竟是其“女兒”的事發出驚歎,就連亞斯也沒有想到,洛君是女人的事情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公之於眾。
銀狐,亦或是洛君,也猶如被封印了般,依舊保持著殺死他時攻擊性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瞠目看著偎在她懷中的洛非凡,看著他唇畔那被鮮血浸紅的笑弧,隻覺得整顆心霎時空洞洞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與普通人類不同,因為她是沒有心的。
雖然她的左側胸膛裏,也有顆心髒在跳動,但卻隻是個單純的身體器官而已,從不會為任何人或事而感到痛楚。
據說普通人再遇到特別傷心的事情時,心髒就會感覺到疼痛,好像被人用刀割針刺一樣。
曾經的銀狐無法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當被她手刃的父親在最後撫上她的臉頰時,當他露出發自真心的滿足笑容時,當他沒有像過去自己所殺的任何人那樣目露痛恨或不甘心,而是純粹的安祥釋懷時。
她自以為永遠不會感受到疼痛的心髒部分,好像頃刻間被人生生挖開個大洞,痛得她僵住所有動作,痛得她腦中一片空白,痛得她連呼吸都有些難為……
“洛叔叔!”
始終站在角落裏的木沉香見到這一幕,再也顧不得自保地嘶聲痛哭著衝上前去,抱著洛非凡已然失去生命溫度的身體,跌坐在舞台上泣不成聲。
跟著跑上去的木皓軒雖與洛非凡並不算熟識,但見媽咪哭得如此傷心,不禁也紅了眼眶,握緊小小的拳頭,滿目憎恨凶光地瞪視向這一切慘劇的罪魁禍首--福特瓦羅。
“君……你……你會後悔的……”
被銀狐甩臂一擊的力道撞在舞台背景牆壁後又狠狠摔落在地的亞斯克雷,痛心疾首地嘔出口鮮血來,染紅了胸前的藏青色襯衫。
“洛君!你醒醒吧,他是你的父親啊!他是因為聽說你跳海自殺,就一夜白了頭的最愛你的父親啊!你怎麼可以親手殺了他?怎麼可以?!”
拉烏斯的情緒也極度悲憤起來,紫紅色眼眸中的唳氣陡盛,滔天殺氣洶湧擴散。
而更讓她哭笑不得的,則是剛剛得知自己癡癡迷戀了那麼久的洛君,原來竟是個女人!
“福特瓦羅,這一切的錯都要怪你這個變態!今天,本宮非殺了你不可!”
目眥欲列的電閃,將腰帶抽出伸展成細長軟鞭,當先便向福特瓦羅嘶吼著拚殺過去,烈火緊隨而往,兄妹倆配合得向來天衣無縫。
容安、朗曼等人自也未等閑,與台上其他人纏鬥一處,而台下眾人也不甘再任人宰割受辱,畢竟他們也都是稱霸一方的老大,體內熱血已然被剛剛那慘絕人寰的一幕徹底燃燒起來,紛紛怒吼著攻向附近的生化人。
金碧輝煌的通天廳裏,霎時間殺聲震天,場麵徹底失控。
在這片混亂之中,唯有胸前染著點點血花的銀狐,還如雕像般僵立在舞台中央。
她的麵前,洛非凡再無一絲生機的屍身,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
連剛剛還抱著屍身痛哭的木沉香與小奶包,都加入到了戰團之中,全世界似乎就隻剩下這結悲情父子在寂然相對。
……
“君兒,你看看你,隻顧著玩,把臉都弄髒了!來,爸爸給你擦擦幹淨。”
“君兒,小狗狗是因為到了年紀才死的,它死後就回到一個比這個世界還要美好的地方,所以我們不要哭了,爸爸幫你擦幹眼淚,然後我們一起為小狗狗祈禱!”
“君兒,你以後都要裝成是男孩子,所以不能動不動就哭鼻子,等你長大了,爸爸可就不能再給你擦鼻涕嘍。”
“君兒,爸爸的寶貝,為了你,爸爸可以連命都不要……”
……
往事如潮水般湧進原本空蕩蕩的腦海,勢如破竹,排山倒海,銀狐隻覺得自己的頭痛得快要爆炸開了。
僅僅咬牙強忍了幾分鍾後,她便再難自抑地握緊雙拳,如受傷的怒獸般仰天長嘯,猶如鳳凰涅盤時的泣血悲鳴。
那尖厲的嘯聲震得通天廳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所有動作抬手捂住雙耳,但即便如此,仍被驚天動地的泣聲給震得耳膜生疼,不及捂耳的人甚至已自耳中流出血水。
銀狐,終於在犯下此生再難彌補的大錯後,驚醒了沉睡已久的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