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2 / 3)

周圍有幾個人在朝著他們歡呼,是來自陌生人的,遲來的認同。

“我想。”許唐成說,“我想吻你,想今晚帶你走,想到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想什麼都不管了……”

愛情多偉大,許唐成從來都不曾回避或懼怕身上的責任,他規規矩矩地當二十多年的好孩子,沒反叛過,沒讓父母失望過,現在,卻竟然有了一個再荒唐不過的念頭,想不顧一切,帶著他的易轍高飛遠走。

許唐成還想接著說,可不切實際、不負責任的美夢淹沒了他的話語。他哭著伏在易轍的耳邊,沒能說出一句最重要的——想一輩子都愛你。

易轍也紅了眼睛,他吻著許唐成,從舞池中央吻到了角落。許唐成的手不知什麼時候伸進了他的衛衣裏,易轍恍惚地抱著這個熱情過分的人,擋著人群,拉下他的衣領,從脖子吻到鎖骨、肩胛。

許唐成忽然哼了一聲,繼而閉著眼睛,緊緊抱住了易轍。肩上微微疼著,易轍還沒放開那一點的軟肉。

被弄紅了一塊印伏在冷白的肩頭,易轍用手指蹭了蹭,將許唐成的領口重新整理好。他不知道這塊印能留過久,其實本來應該咬一口,咬出血來,留個疤,讓許唐成看見就能想起來。

可他不可能舍得。

整晚都是許唐成在喊,在宣泄,此刻,易轍終於說了唯一的一句話。

他緊抱著許唐成,抖著聲音在他的耳邊說——

“你不能忘了我。”

許唐成離開的那天,兩個人都是一夜沒睡。一晚上,夠把好好吃飯、注意安全的叮囑說上八百遍。

飛機的起飛時間將近十點,天蒙蒙亮,許唐成輕聲問同樣在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的易轍:“起麼?”

易轍靜了片刻,翻身過來,細密綿長地吻他。

像往常一樣,他們到小區旁的早點店吃早餐。易轍要付錢,摸摸兜,卻又停下來,看著許唐成。見狀,許唐成輕輕笑了笑,掏出皮夾,付了錢。

見易轍拎著個箱子,老板一邊找錢一邊問:“這是要出門啊?”

許唐成和易轍都沒說話,老板得不到回答,有些奇怪地看過來,易轍才點點頭,說:“嗯。”

“出去多久啊,我這過兩天就上新鮮樣的包子了,我閨女還給起了個倍兒棒的名字,叫素三絲兒,你們記得過來嚐嚐啊。”

許唐成垂頭,挪了挪腳步。一旁的易轍說:“我們出遠門。”

“喲,”老板沒想到,訝異地看了易轍手裏的小箱子一眼,“你們這可不像出遠門的。”

許唐成帶的東西很少,衣服都沒有收拾幾件,就帶了點私人用品,加上電腦,都沒有裝滿一個20寸的旅行箱。他收拾的時候易轍過來幫忙,給他拿了幾件他平時喜歡穿的衣服,都被許唐成又掛回了衣櫃裏。

“放著吧,不帶了。”

哪怕現實已成定局,他還是迷信著他們的在一起。

若是拿走太多東西,就不叫一起生活了。

易轍沒說什麼,一切都由了他,但等許唐成拿了電腦走過來,卻發現箱子裏多了一個小黑包。他愣了愣,將那個黑包拿起來,問易轍:“你不留著麼?”

易轍搖搖頭,蹲到他身旁,將那個黑包又放回箱子裏。

“你……”他起先是看著箱子裏,說完這一個字,將視線投到了許唐成的臉上,“偶爾可以看一看。”

許唐成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能忘了我。”

看來,自己那晚在酒吧的回應沒有被完全信任。

他笑了笑,低頭把相機拿出來,將箱子裏的拉鏈拉好。

“我保證,我不需要影像的提醒。這兒,”許唐成指了指腦袋,又點了點心口,“還有這兒,都會記得清清楚楚。相機還是你留著,你……”

許唐成倒不怕易轍會忘了他。他沒能給易轍足夠的安全感,易轍卻給了他太多太多。

相機留給易轍,是怕他太想他,一個人太難捱。

況且……

許唐成閃了閃眼睛,又不放心地抬頭叮囑:“你想我的時候,記得看。”

關於去機場的方式,他們兩個前一晚談起來,默契得很。他們沒有打車,而是早早出發,到五道口乘了地鐵。許唐成也並沒有以這種方式去過機場,他提前查了線路,在人工售票窗口買了兩張到三元橋的票。

易轍站在一旁,看到許唐成的手指避開了錢包裏的一張十元,拿了五十元的紙幣。

找回零錢,許唐成沒像以前那樣順手放進錢包,而是連同刻意留下的十元錢一起,攥在手裏。

“待會……”走出隊伍後,他抬頭,問,“待會你怎麼回去?”

即便許唐成在問出口時有短暫的停頓,易轍還是覺得這問題過於突然。他使勁抿了抿唇,說:“地鐵。”

許唐成聽了,點了點頭,然後垂首去整理手裏的零錢。易轍在一旁等著他,卻沒想到,許唐成忽然朝他伸出手,似要將手裏的東西塞到他的口袋裏。

這個動作一下子將回程的問題正式帶入了現實,易轍一刹那心裏發疼,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許唐成的手腕,阻止他。

許唐成同樣沉默地回視他的眼睛,僵了幾秒鍾,才在人來人往中解釋:“回去的時候用,你沒帶錢包。”

地鐵站人太多了,易轍隻覺得眼前不斷地有人晃過,可是他睜著眼,卻連一個人的相貌都看不清。

他還是沒放開手,許唐成上前一步,兩個人的衣服幾乎貼到了一起。

“我怕我待會忘了給你。” 許唐成將手覆上易轍的,握緊了,又輕輕拍了拍。

將錢給易轍放好,又在他的兜裏摸了摸,確定他帶了家裏的鑰匙,許唐成才抽出手,牽起他繼續往前。

時間臨近早高峰,車廂裏雖還沒擠到站不住腳的程度,卻也是沒有一個空位。好在他們隻需在十三號線上坐幾站,許唐成拉著易轍往裏走了走,到空調間旁站定。

十三號線有些老舊,卻是北京一條少有的地上地鐵。易轍腦中空空,看著外麵閃過的街景發呆,許唐成用一隻手扯著他羽絨服的拉鏈,一上一下地玩著。

“哎,”見易轍扭著個脖子,不知在看哪裏,許唐成忍不住想跟他說說話,“你都不看看我嗎?”

易轍怔了怔,眼睫掃打兩下,轉過了頭。

“怕看多了,待會兒就不放你走了。”

一句話,弄得許唐成沒了動作。

有人下車,空出了座位,易轍輕輕拽了拽許唐成:“有座,你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