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唐成伸出手,從他手裏把兩樣東西拿走。
隻輕巧地挑了幾下,就結束了分離的工作。
易轍從他手裏接過袋子,不發一言地蹲下身去喂貓。
“你要出去嗎?”
“嗯,去我大伯家。”
黑貓吃得歡唱,易轍不知道還能和一旁站著的許唐成說些什麼,隻好心不在焉地假裝看著這個小黑東西進食。
一隻手伸到了他麵前——食指和拇指捏著規矩地纏成了圓圈的白色耳機線,餘下三根手指虛握著。
易轍順著這隻手看向許唐成。他還戴著帽子,蹲在他的身側,也在看著他。易轍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今天的許唐成格外好看。
他今天穿得很不一樣,很顯小。而且這件大衣的帽子很大,蓋下來遮住了他半個額頭,剛好露出眼眉。這種情景下,帽子的邊緣又像是給眼睛畫上了一條重點線。而許唐成笑起來時,眼睛是彎彎的。
“你每天都喂他麼?”
許唐成突然開口,打斷了易轍對於他眼睛的觀察。
“差不多,”易轍低下頭,掩飾著思緒,“隻要我回來就喂。”
許唐成了然:“怪不得,長得這麼好。”
盡管易轍一直期待著那隻黑貓能多吃一會兒,可黑貓顯然並不理解他的期盼,如同往常一樣,兩根火腿腸很快就被它消滅掉,跑走前它還仰著腦袋朝易轍喵了一聲,像是在預定明天的飯食。
它吃完了,許唐成也說了離開。易轍默默地將手裏的塑料袋團成一團,隔空投進了附近的垃圾桶。
許唐成本來已經揣著兜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忽然想起了自主招生的事。
“易轍。”他叫了一聲。
待他轉身,才發現易轍根本沒動,而是正直直地站在那裏,看著自己。
他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夜色或寒風的推助,易轍的那個眼神讓他記了許多年,以至於後來每次想起來,他都迫切地想要看看這個少年笑。
沒有期盼,甚至沒有等待的意味,隻有一片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的孤獨。
他一下子想到了剛才眼巴巴地看著他的黑貓。
“你……吃飯了嗎?”
也許人和貓相處久了,真的會相像吧。
許唐成出口的話換了話題,因為忽然不忍心把這樣看著他的易轍,扔在這逐漸沉下的夜裏。
幾步距離的地方,易轍眨了眨眼,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忽然問他這個。
“沒吃吧?走,我請你吃飯。”
許唐成眼看著易轍眼裏有了一點光,但依舊遲疑。
“你不是要去你大伯家?”
“反正也沒告訴他們我去,正好咱們吃點東西,我再過去。”
那時智能手機剛剛開始興起,他們還不能從app上去尋找吃飯的思路,而隻能在原地想自己記憶中好吃的菜館子。許唐成怕易轍不好意思,自己報了幾個覺得還不錯的地方,讓易轍挑。他是想請他吃頓好的,卻沒想易轍說:“想吃麵。”
“麵?”
“附近就有一家麵館,王師傅,”易轍抬起手,虛指了一個方向,“就在前麵第二個路口拐過去的那條街上。”
許唐成稍作回憶,想起了這家高中時常去的麵館。
“啊,那家啊,我好久沒去了,還開著麼?”
易轍點了點頭,很認真地看著他。
“好啊,”想想那個館子的距離也不算近,許唐成便提議,“我沒開車回來,我們打車去吧。”
易轍卻已經去推自己的自行車,他來到許唐成的麵前,猶豫了一下:“不算遠吧,要不,我帶你?”
許唐成的思路卻跑了題,因為他驚訝地發現,易轍的嘴角是上揚的。不明顯,但真的在上揚。那一瞬間,出現在許唐成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原來讓他開心起來這麼容易。
“好啊,”他沒說有點冷,縱容地答應了他。可看到他的車子,許唐成才笑著搖頭:“你這沒有後座啊。”
易轍這回很快說:“有車梁。”
許唐成往前看,啞然。車梁分明是斜的。
他抬頭,想向易轍客觀地說明一下這樣的車梁是坐不住的。但在對上少年希冀的目光之後,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笑著說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