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語替太安搖搖頭,道:“我也累了,明天還有事。姿姨先去休息吧。”
再看無盡夜空,月初無月,星光漫天。柔光和著涼風吹拂長發衣袖,想著自己的翩然之姿,又想想白日裏竹下那青衣的人,飛語微微笑起來,心裏慢慢充斥著幸福的感覺,隻要想想兩人共在一處大院裏,那幸福感就要漫出喉間了。
清煙這時不像太安般清閑,也沒有飛語的感觸,他和一班帳房忙著結算這一年的帳目。各處的帳目自然是各自理清,不過從中原各處收上來的帳冊滿滿地就有三大箱子。
大哥滿天下監管生意,自己的事情也不少。在外是個看似不知紅塵苦的少年俠客,回來了還是要泡在錢堆裏盡自己的心力。
三個侄子也恭坐在下麵陪著,一旦有覺得不妥的地方就要前去說明。
老大飛恬年紀已過三十,妻兒一大堆。有時還真不服這個小叔叔,隻是家規森嚴;
老二飛帆也是二十七八,老三飛遷好些,和清煙差不多大。
做到二更,聽得外麵敲梆的聲音,清煙把本子一推:“今日就到此為止,看過的鎖這箱,其餘的鎖裏麵鐵櫃去。”
一班人頓時有了精神,合力收拾了,告安回去。清煙見三個侄子也要走,便道:“飛遷獨個留下,我有事要說。”
那飛遷苦著臉,戰兢著坐在凳子上,也隻敢坐一半。
以前三個侄子可是很看不上清煙的,雖然他是爺爺從小帶大的,對他們而言也隻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幼年時沒少欺負他,直到清煙十六歲時爺爺硬分了他一半家產,這才顛覆了眾人的印象,從此這小爺的名也才坐實。
“本來話不該我說。”清煙麵色並不見嚴厲,隻是就事論事,“你喜歡誰也沒什麼,要是戲子也罷了,我還可以幫你說話。隻是……”
飛遷心說:“糟了……”
清煙卻頓住了,半晌才道:“這事我先說了,要改呢就趁早,等到大哥回來,這事不僅要斷而且你也討不了好。你這麼大了,西邊的商貿都歸你在管,怎麼還不懂事呢?”
飛遷沒說好也不敢說不好,沉默了會,清煙道:“你回去想想吧。我明天還有事。”
待飛遷悶悶地站起,偷偷瞄這一年也不回來幾次的人,驚訝地發現他其實心情很不錯,唇角微微挑起,很有些笑的影子。
出了門,貼身小廝趕緊湊上來:“公子沒事吧?”
卻家三公子陰著臉,說:“去查查小爺最近都交了些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次日天氣極好,太安本來是多日趕路,昨夜早早就在竹床上睡著。醒來的時候卻很早,她看東方泛紅,還十分涼快,便提著佩劍飛到院子中間,趁著胸中一口氣,長劍刷刷刷四展開來。
待幾式劍練完,縱然早晨清涼也是微微帶汗,臉更是紅了。她抹著額頭回劍入鞘,正要走回屋卻感覺十分奇怪,忍不住回頭四顧:月亮門邊倚著個青衣人,微微含笑正衝自己點頭呢,不是清煙是誰?
太安又高興又忽然覺得羞澀,本來想到飛語,自己應該回頭進屋,偏偏那溫柔的笑像鼓勵著自己一樣,終於還是一步一蹭走過去:“這麼早就來了?”
“也不早了,帶你出去吃早飯剛好。”
“可是飛語姐姐她……”
清煙想著剛才練劍的太安,她力度不夠,練劍倒像是舞劍,別人拿著劍就有股淩厲氣勢,她拿著劍就和拿著書本琴棋差不多。看她滿麵都是紅,鼻翼上又有汗,忙遞出一塊布絹。然後就聽自己的聲音說:“下次就我們兩人,不再帶飛語了。這次麼,就算了。”
太安正抹著額,聞言吃驚地瞪著眼睛,詢問般看著他。
清煙不知不覺說了壓在心底的話,他雖然讀多了聖賢書,少不得受些影響,平時更是彬彬君子。現在說了這話心裏卻極舒暢,比不說舒服多了,見她一臉迷惑,忍不住笑著點頭確認。
太安垂下頭,把帕子遮在額上假裝抹汗,還是輕輕地點點頭。
一時間兩人心裏都是歡喜,隻是清煙是單純的高興,太安則帶著迷惑,不懂這是為什麼。然而總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