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在嗅到這空氣當中彌漫的血腥氣息時,心裏便已經慌了神,可身為百裏家真正的主心骨,越是在這種時候,她越是應該穩住才行。
“父親,老夫人說的是,咱們先進去吧。”百裏昔年拔出腰間的短劍,裝作戒備房間當中,那個他明知道不可能存在的凶手,護住百裏於道,慢慢向臥室移動了過去。
“周大人,周大人!?”百裏於道一邊輕聲喊著他,一邊硬著頭皮掀開了門簾,頓時瞪大了一雙眼睛,即便是在官場浮沉了多年的他,此刻竟也驚慌地踉蹌後退一步,也正是這一退,讓跟在身後的大夫人也看清楚了臥室裏麵的場景,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床榻之上,周大人披頭散發,側臥在床的一側,雪白的褻衣上猩紅點點,唇角四周沾染到的血跡已經幹涸,原本潔淨的指甲當中,此刻竟擠滿了已經幹涸的鮮血,烏黑一片!
他的臉色同唇色都隱約有些發白,好在胸口還有著平和的起伏,而且仔細看來,那些鮮血也並不像是從他的身上流出,從頭到腳,周仁的身上都沒有任何可以看得到的傷痕。
見他還有呼吸,並且呼吸很是平穩,百裏於道那高懸著的心這才算是稍微落了地,這才有了閑暇看向那躺在他身邊的女子——
她的臉上仍舊斜斜地帶著那已經被血給弄汙了的麵紗,胸口同樣也在起伏平緩,隻是看起來要比一旁的周仁虛弱許多,她歪著頭,雙目緊閉,身上的衣裳早就已經被撕成了布條,看起來同赤身裸體也沒什麼差別。
如果說周仁現在的模樣會讓人心頭一驚,那麼這近乎一絲不掛的女子,給人的視覺衝擊,則可以用恐怖二字來形容——
在她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沒一處傷口都還在向外滲著鮮血,那些傷口看起來,有的還殘留著明顯的齒痕,至於那一小片一小片被挖走的肉是怎麼回事,隻要掃上一眼周仁那滿是鮮血的指縫便不難想清楚了。
然而,最可怕的還是她此刻的臉,盡管還有麵紗蒙在上麵,可那麵紗早就已經浸滿了鮮血,她的額頭,甚至是眼皮,都還存在著與身上同樣明顯的傷痕。
看到這兩人的模樣,隻需要稍加聯想昨夜可能發生過的事情,就會立即令人一陣毛骨悚然。
見到百裏於道都驚恐後退,老夫人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心慌,不顧阻攔,站起身來,也進到了臥室當中,一看到床上的樣子,頓時眼前一黑,要不是勉強還有一口氣撐著,她怕是立即就要暈倒過去了!
在那滿身是血的女子身下,還壓著兩根尖端沾滿了血的玉簪,隻剩一隻紅寶石簪子斜斜地插在頭上,那紅寶石簪子是近些日子百裏秋水最常戴的一支,眾人一眼便看了個分明。
“真的是三妹妹!”百裏昔年哀呼一聲,眼眶頓時紅了,隻不過這一抹紅,並不是因為他的哀傷沉痛,而是因為他此刻已經達到了頂峰的愉悅激動!
“三妹妹,你怎麼會這麼糊塗呀!”百裏昔年撲上了前去,幾乎哀慟大哭,手指顫巍巍地磨摸到了那被血浸透的麵紗,心裏卻在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百裏昔年同樣看的分明,她現在雖然滿身傷痕,血流一地,可卻還存有呼吸,一時半會兒怕是死不了的,不過這也沒什麼要緊,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這三小姐就算是能撐過這鬼門關,也不得不嫁給周仁,死,不也還是遲早的事情麼?
背對著眾人,百裏昔年看似在為了百裏秋水的淒慘境遇傷痛不已,可實際上,在麵對著這渾身傷痕血流不止的人時,他那瘋狂的喜色,幾乎都已經從眼角眉梢溢了出來!
他的手顫巍巍地捏住了麵紗一角,他的神色已經迫不及待地露出了一份狂喜,可他的動作卻遲遲沒有繼續,別人都以為他是不忍,但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隻是太過激動,暫且先穩一穩心神,免得見到她那張淒慘無匹的臉時,會忍不住放聲大笑出來!
百裏於道臉色鐵青,用力攙扶住已經有些站不穩了的老夫人,“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就算是百裏秋水真的醋意翻湧,在昨晚來了個李代桃僵,那最多也隻是同周仁春曉一度,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血淋淋的模樣?!
見時機差不多了,寶兒裝做被嚇壞了的樣子,含著淚,又一次怯生生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