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城的夜晚很冷很冷。雖然隻是初秋,瑟瑟的風卻絲毫沒有柔情,撲撲地吹向站在xy大學校園昏暗路燈下的優兒,吹得她臉蛋通紅。原本就不再清秀美麗的麵龐此刻顯得更加的可笑,紅彤彤的雙顴猶如
馬戲團小醜臉上的那兩團紅。
“你是因為我變醜了才對我沒有了感覺的吧?都說女大十八變呀,我不幸是長醜了,能有什麼辦法啊。”優兒的聲音很小,大概隻有麵前一米外的那個男人能聽得見。風依舊在吹,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飄散開來了,而那男人,或者說是男生微微皺了下眉,不知道是沒明白優兒的問話還是也被冷風涼著了。
“你嫌棄我難看?”她又問了一遍。
“不是。”他不慌不忙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說愛我?”林優兒很激動,她努力把音量往高處提,但卻隻是徒然,疲倦的聲帶迫使音量變得比之前的還要小了。“李盛傑,你敢發誓從來都沒喜歡過我?一點點也沒有過?”嘶啞的嗓音伴隨著她的情緒起伏不定,上下波動著。
很想聽聽盛傑是怎麼回答自己的,但或許林優兒心裏早已經有了那個答案。她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揣測著他不安定的眼神所釋放的信息。他的眼神牽動著她敏感的交感神經,心跳加速了,“砰砰砰”地小鹿亂撞。緊張不是出於對男人的喜愛,相反地,她擔心李盛傑根本沒有愛過自己。
“額。”男人猶豫萬分,木訥地用手撓了撓後腦勺。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校門外。
外麵的車輛絡繹不絕,四處亂掃的探照燈把漆黑的柏油馬路映照得亮堂亮堂。“嘀嘀”,一輛紅色的出租車緊挨著非機動車道停下了,還沒等完全停穩,後座的門是似乎迫不及待了,自動打開了。活蹦亂跳的紅男綠女們接二連三跨出到車門外。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最後走了出來,他紳士一般帶上了車把手。“謝謝啊,不用找零了。”從皮夾克的口袋掏出黑色皮夾,一張紅的,他輕巧地將其塞入到前麵的哥的手裏。
先下車的那兩個女孩子已經走到馬路的中間了,她們手挽著手,在斑馬線上邁著貓一般的步子,向著對過徑直走去。頎長的身條,在咖啡色的蕾絲小洋裝裏左右搖晃,露出的細細手腕上金燦燦的鐲子閃閃發亮。沿著背部的曲線朝下望去,後翹的臀被今年流行的蛇紋a字裙緊緊包裹著,及膝的深灰長筒皮靴更是錦上添花了,把她們的長腿塑造得動感十足,交錯著前進的腳步邁開了青春的活力與朝氣。
xy大學的街對麵零星分布著的是燈紅酒綠的吧廳,趁著店員開門的那間歇,走在最前方的小夥子靈敏地奔竄進了店裏。待所有人都走進去後,店員合上門,獨自下了台階,走到玻璃窗邊,拿出好幾個噴霧劑,對著櫥窗上下擺動起胳膊來。不一會兒工夫,五彩繽紛的“merrychristmas”歡慶字樣躍然玻璃窗前,甚是好看。
李盛傑雖然看不到那幫人的正臉,不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卻可隱約體會到他們的心境——愉悅。在這個不平常的夜,聖誕之夜,恍乎之間,時間好像是穿回去了一年前。
那時自己,如約而至,就是這家“亂世佳人”吧廳門外,他見到了同在m城讀三年級的xx大學的林優兒。 “嘿,李盛傑。你在等誰呢?”一個穿著長款白色羽絨服的女生躍然眼前了。站在雪地裏,潔白得像隻活潑的小兔子。她長長的睫毛忽閃著,朝那男生眨了下眼。
“等你呀。”戴著黑框眼鏡依舊一臉書生相的盛傑抿嘴一笑,“林優兒,好久不見了。”在她望向他的時候,他也立馬認出了她來。老家l城的同班同學,林優兒。
“咱兩是約定的下午五點見麵嗎?”盛傑抬起左手,看看腕上的手表。銀色表盤上的長針都已近偏離數字12整整半圈了。
“是呀,沒錯,我定的時間和地點。五點,你們學校東門馬路正對麵。嗬嗬。”林優兒燦爛地微笑,彎彎的眼眉和上揚的嘴角猶如兩人身後從地平線上悄悄攀起的娥眉月。
“算了。看來你還是惡習不改,喜歡遲到啊。”李盛傑有些不爽,優兒的微笑似乎沒有起到任何有利的作用,絲毫彌補不了他在守時這方麵對她偏見。“哎,也難怪,初三那一年你上學遲到的次數應該不下這個數吧。”他展開雙手,十根指頭挺挺地矗立著。
“喂,數學課代表,我說你也太遜色了吧,計算都不過關的呀。本人明明就沒有遲到過這麼多次。”她把他的一隻手扳倒下去。還附加哼吱了一聲,不服氣地挑了挑眉,嘀咕道,“小心眼,沒風度。”
“好吧。看在你是女生的份上,說吧,怎麼讓我饒了你?”李盛傑放下另一隻手,揣到運動褲口袋裏。
伴隨著他的動作,心細的林優兒突然發現了老同學的變化。很多年沒見,她覺得他高了;沒有沉甸甸的書包,盛傑微微佝僂的身體挺拔了;青蔥歲月裏柔和光滑的臉部線條也被拉直了許多,棱角分明的下巴透著成熟男子的味道。還有那些沒被完全刮幹淨的胡須,參差不齊,優兒看了看,覺得很意思。然而,這些小變化在她眼裏並不算什麼,因為每個逐漸成熟的大男孩身上都會有類似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