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一回到家便向二樓趕去。華萊士醫生剛剛從一個房間裏出來。
“醫生,我母親的病?”
醫生低頭看了一眼克勞德揚起的臉。歎了一口氣。“還是那樣。”
醫生不知道,克勞德最怕的就是醫生歎氣了,他能感受到那種話語無法表達的無能為力。像一把刀子狠狠地鋸痛自己的心。
克勞德謝過了醫生,便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光線昏暗。透過窗戶可以直麵火紅的夕陽。不知為何,那天的晚霞格外的鮮豔。仿佛半邊天都投入了火爐。激烈的燃燒了起來。
母親正扭頭看著夕陽。光線打在她的半邊臉,仿佛鉛印一般。
“克勞德,你快看,是不是地獄之火燒上來了哪?像是在召喚我哪?”
“母親,不要瞎想,怎麼會哪?您那麼善良,怎麼會去地獄哪?醫生說了隻要你專心養病。很快便會康複。”母親轉過頭來,看著他無盡溫柔。克勞德將手放在她伸出的手中。隻有在握著媽媽的手的時候,他才像一個小孩子。
在他的記憶中,母親長得非常漂亮。她和其他喜歡塗脂抹粉,搬弄是非的富家太太不同的是。她非常安靜。喜歡穿著亞麻色的長裙。坐在沙發上看書。像一幅油畫。
母親的頭發是栗色的,他也是栗色。可是母親的眼睛是湖泊一樣的透明的深藍。而自己的眼睛卻是繼承了父親樣的灰色。他一度憎恨過自己眼睛的顏色,像憎恨那個男人一般。
可是如今在看看母親的模樣,頭發幾乎快要掉完了。臉頰深陷。顯得那雙眼睛格外的大。麵色蒼白。那是長時間不見陽光導致的。
母親臥病一年多了。這一年中每一次他推開房門都希望她突然就好了像往常一樣的靜坐在那裏看書。可是母親的病卻越來越重。
就在不久前,華萊士醫生斷言,她將活不過這個夏天。
母親需要休息,他不能呆在這裏太久。
“少爺,夫人該歇歇了。”帕西進來對克勞德說。他從夫人行禮。夫人衝他笑了笑”
“家主哪?”
“在巴黎,商辦業務。”
“騙人!他是陪他的情人去買衣服了。”克勞德氣的直跳腳。他拿起一個花瓶向地上摔去。花瓶裂成了碎片。克勞德的氣也消失了大半。
他一聲不吭的走到陽台,
“趕緊把東西清理掉。不要讓其他人看見。”克勞德命令帕西。
“是的,我的少爺。。”帕西找來廢報紙,將它們包裹了起來。這其實是一項殊榮,因為隻有他有資格知道並承受小少爺的怒火
克勞德的母親和父親關係很不好。克勞德一直都是叫他家主,而不是父親。
其實也並非偶然,他母親和父親的性格本身有著很大的差異。父親是道森家族的家主。也是美國的黑幫首腦之一,參與操控整個地下世界。手段毒辣不說。在克勞德看來他也是非常粗俗的。
他熱衷於肌肉的訓練。年輕時因為打架,留下了很長的一道傷疤。在克勞德小的時候,他們還沒有分家。父親經常向他展示這道傷疤,並鼓勵他像個男人一樣。
可是隨著克勞德的長大,他的父親變得失望。因為自己的這個兒子除了眼睛的顏色像自己之外,一點也不像自己。他文質彬彬,總相信腦子可以戰勝一切。
“槍可以把腦子打爆。”有一次他這麼對兒子說。
莊園的葡萄成熟了,帕西端著銀質的盤子走在葡萄架下。采葡萄的工人,不論是男工還是女工,都停下手中的活看著這位執事優雅的走過。
因為帕西可能是他們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過的最英俊的男子了。帕西是希臘人,他有著古希臘雕塑一樣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窩。金色的卷曲的頭發。
他目不斜視,不為所動,仿佛在就習慣了活在大家的注視中一樣。
克勞德喜歡吃葡萄配紅茶。他便每天都會去挑選最好的一串葡萄獻給少爺。其餘的便分給下人,釀酒或做成葡萄幹。
他細心的觀察,終於挑選了一串了滿意的放在了盤子裏。
葡萄架後麵,一個少女默默注視著一切,然後紅了雙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