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在千古不化的玄冰麵前,幽冷陰森的寒氣從玄冰之上散發,讓陌揚感到有些寒冷,男子卻絲毫感受不到一般,他忽地伸手按上玄冰,臉也慢慢貼在了玄冰上,視線始終在玄冰深處的那個女子之上,顯得如此沉醉而又癡情。
雲舒倚著墓碑,懷中抱著一壇酒,微微揚起頭,看著天空烏雲密布的樣子,眸光亦有些迷離,臉上是宿醉之後的緋紅之色,嗓子是嘶喊過後的喑啞,然後低低笑了兩聲,道:“爹……娘……”
她臉上浮現甜絲絲的笑意,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麼一般,然後又眯起了眼睛,大概真的是太過困倦了,手上一鬆,酒壇傾斜下去,便將半壇酒灑了一身,枕著墓碑睡了過去。
雨,卻也在這時驟然而下。
雲舒不由得側頭看向少年,月光從一側透了過來,正映上他的側臉,春衫年少,月華流光,便如春風拂麵,溫潤人心。
雲舒呼吸忽地一窒,然後別過臉去,語氣似是帶笑,又有些旖旎的喑啞:“……我以後,叫你木兮好不好?”
當劍鋒沒入他心口的刹那,雲舒執劍的手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然後強自鎮定了下來,抬起雙眸,冰冷的視線直視著陌揚。
他臉上扯出一絲極冷的笑,然後伸手握住劍刃,手指慢慢地收緊,殷紅的血跡便順著指縫流淌出來,接著猛地用力將長劍又向心口按了下去,長劍和身體摩擦泛起令人牙酸的聲音,讓雲舒一顫。
雲舒驚叫了起來,臉色頓時煞白,驚恐而又無措的看向他,一下子鬆開了手。
那被玄冰深深冰封著的女子雙眸輕闔,眉間有著些許的離愁別緒,似是雨後海棠一般美豔而又淒冷,墨黑色的長發在冰層之中猶如綻放般披散而下,豔紅如血的衣衫映上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既像是謫仙,又似是厲鬼。
雲煙雨隨意坐在地上,銀白月華灑落在他的臉上,既優美又淒涼,墨色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晚風吹拂之間,微微蕩起,他的身前是一張古琴,白皙纖細的手指按在琴弦之上,並未有一音泄出。
抬眼望去,落花紛紛,清雨紛紛。
他一襲飄逸出塵的月白衣衫,斜倚樹幹,青玉發冠微斜,一縷長發自額前飄落,唇角含著若有若無的淡笑,手邊放著一壇散發陣陣酒香的陳年老酒,他定定的看著莫安然,整個人透著一股邪異俊美的氣息。
他忽地想到了兩個字。
邪仙。
那種妖邪一般的古怪氣息經久不散,卻奇妙而又完美的融合了清逸灑脫的仙靈味道,亦邪亦仙。
說他是惡貫滿盈的邪魔外道亦可,說他是清逸出塵的天上謫仙亦可,卻不能說他平凡普通。
隻一眼,便可以從天下蒼生中看到他,因為太過矚目,太過耀眼,哪怕是想要可以忽略,都難以做到。
淒淒切切,慘淡黃花節。夢裏砧聲渾未歇,那更亂蛩悲咽。
塵生燕子空樓,拋殘弦索床頭。一樣曉風殘月,而今觸緒添愁。
大概他就是這樣的吧。
即便過了這麼久,即便這許多年,可是卻一時一刻,都不會忘記。
波聲拍枕長淮曉,隙月窺人小。無情汴水自東流,隻載一船離恨別西州。竹溪花浦曾同醉,酒味多於淚。誰教風鑒在塵埃?醞造一場煩惱送人來!
他抬手看去,白皙修長的手指盡顯枯敗之色,生機與死氣交織,苦苦糾纏,卻仍是死氣占了上風。
青冠束起的墨色長發,也摻雜了少許銀絲,本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那一雙似清明似混濁的眼中,卻是看透世情、窺破世事的滄桑。
他一怔,睜開雙眼。
一襲淺青衣衫的男子站在他身前,正玩味的看向他,那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恍若浩瀚星辰般遼闊悠遠,眉峰微微揚起,頗有不滿之意,一隻手搭著一側的欄杆,動作肆意而又散漫,那語氣裏的熟稔,仿佛是與冷殤熟識多年一般。
他並不言語,隻是靜靜看向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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