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聲裏賀蘭無邪緩緩俯首,看著流星般飛墜消逝的一代紅顏,身後彩光如練而黑發飛揚如柳,寶光流動中他衣輕人淡,微笑深深。

他道。

“其實你隻要向我要,我一定會給你。”

他笑,笑容美若神靈,火紅曼殊沙一般的絕豔綺麗,容光傾城,無限風情。

“你何必要偷呢?”

他始終笑著,緩緩轉身,取走踏香珈藍,飄然下山,那些守候在山下的正道“俠士”們,等待著臥底的好消息,不意卻看見賀蘭無邪冷笑著飛近,那些人自知無幸,亦心中不忿,喊著為百裏微報仇的口號,前赴後繼向他圍攻,賀蘭無邪一言不發,大開殺戒,據說那日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血肉橫飛的殺戮成就了百年來人人聞之驚悚的悲歌傳奇,那些“俠士”的屍體堆積了紫冥神山下山的長長數裏路途,血腥之氣氤氳成神山之巔的血霧,籠罩了那輪淒涼的月亮,那月色多日來血紅不散,淒森可怖,而山中食屍之梟,則多日歡歌尖鳴,奔走以告,往來不休,為這百年難遇的饕餮大餐而大開宴席,它們越積越多,黑壓壓的翅膀遮蔽了整個天空,時不時張嘴啼鳴,立時從口中掉落一塊淋漓血肉,饒是如此,那些屍體仍未被吃完,斷臂殘肢扔得到處都是,很多年後依然有砍柴的樵子常常踩到斷裂的白骨,而那座曾經堆積無數屍體的深淵,任何時候一眼望去都似乎能看見盤旋的黑洞,幽深的鬼鳴,蒼涼的啼號和無垠的血色,因之被後人稱為“積血淵”。

至於賀蘭無邪,從此再沒有人見過他,從此他成為傳奇,有人說他大戰群雄力竭而死,有人說他擅自使用禁絕功力,在下山後立即散功已成廢人,也有人說他經此一事心灰意冷,日後潛心練武,終入天人合一之境,成就仙體,總之,無論是哪個結局,這人世間,都很難再找到踏香珈藍的最後一位擁有者賀蘭無邪了。

何況,就算他當日留得活命,至今已兩百多年,到哪裏再去找這個人?找他的骨灰嗎?

那麼,等踏香珈藍出世?

比找到賀蘭無邪還渺茫。

秦長歌注目玉白梅紋茶盞中微碧水色,目光如蜻蜓般輕輕飄過水麵,微微有些苦澀的想,果然是無知的人最幸福,如果祁繁容嘯天知道這段秘辛,又會是怎樣的失望?

如果……非歡知道?

這般想著,心中頓時微微一動,狀似無意的抬眼向楚非歡看去,卻見他垂眉斂目,似在專注品茶,神情淡冷,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盡人事聽天命吧……秦長歌收回目光,笑道:“非歡,你記性好,和我相交的時間也最長,可否幫我想想,當年我有無出手相助過一個少年,嗯,地點大約在赤河附近。”

“是元廢帝十一年在赤河白水鎮遇見的那個賣藝少年,還是十二年在靠近赤河的華州遇見的那個帶著妹妹求乞的少年?十四年你路過赤河,也曾在武雲山收留過一個父母死於戰亂,自己又被人欺淩的孩子,你指點了他去投軍。”楚非歡想都不想,一口答了出來。

怔了怔,秦長歌失笑道:“瞧瞧你腦袋什麼做的,真是事無巨細,無一遺漏啊,我可不成,瑣事我多半記不住,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