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將這個話題繞開,秦長歌道:“這些時日下來,該查的事,都應有個結果了吧?”

“正要和您說,”祁繁苦笑道:“都是些不好的消息,咱們先輕後重慢慢說--第一,孟廷元的戶帖上的生辰,最初我們是請衙門裏交情好的師爺給查的,出來說正是那一日,我不放心,又塞了銀子,請他將戶本偷出來看了,結果發現有修改,三改成了五,改得很巧妙,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唔……”秦長歌神色不動,“然後呢?”

“咱們自然要想法子去查誰改動了這戶帖,可惜師爺說衙門裏掌管戶帖的人先後換了好幾撥,這戶帖的改動,又很難確定是登記時便故意改掉還是後來偷改的,這些曾經接觸掌管過戶帖的人,前後跨度數十年,走的走死的死,誰還記得他們的名字?誰知道這麼長時間內,到底是誰做的手腳?根本查無可查。”

“墨跡新舊看不出來麼?”秦長歌抬眼,“如果是後來篡改的,墨跡較新,可以大致推算個時間。”

“奇就奇在這裏,墨跡顏色幾乎一致,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師爺第一次才沒看出改動,孟廷元那般大的年紀,戶帖也已陳舊,難為做假的人造出那麼色澤老舊的墨跡,不過我還是命人給師爺多塞了銀子,想問問皇後出事那年前後負責掌管戶帖的人是誰,誰知道根本沒有人記得,也是,誰記得一個整日埋首於灰暗舊紙堆裏的微末小吏?”

“如果不想被人認得,那就更沒人會記得,”秦長歌無所謂的道:“不必查了,確認老孟的戶帖有假就好,他戶帖有假,就能確認蕭琛那日的慶壽別有玄機,改日咱們去找老孟談談心,我需要他呢----第二件呢?”

“素幫主的身世,”祁繁再次苦笑,“遵照您的囑咐,咱們首先就查飲雪族,可是咱們的人在冰圈之外足足盤桓了數日,也未曾發現任何一個人,向周圍赤河當地人打聽,卻說飲雪族向來隻是傳說,往年還能遇見一兩個怪異的人出現在冰圈左右,從四年前開始,就沒人看見過她們的蹤跡,有人說她們遭遇了滅族,有人說是有仇家尋仇,大開殺戒,幸存的人潛入了冰圈更深處,我們的人也試圖進入冰圈,但是沒能走多遠,就被那徹骨寒氣逼退。”

“四年前……”秦長歌敲敲桌子,有點神思不屬的模樣,半晌道:“我已經有點譜了,嗯,繼續,你說壞消息先輕後重,那麼安飛青的情況想必是最糟的消息,死了?”

欽佩的點點頭,祁繁道:“死了----全家都死了。”

冷笑一聲,秦長歌道:“好,好--”

站起身,她道:“辛苦了,我去找非歡聊聊。”轉身走開。

祁繁立於原地,默默看著她離去,良久,喃喃道:“和先皇後一個德性--什麼都悶在肚裏,什麼都盤算在心,什麼殺人放火滅門絕戶都別想叫她驚訝,任何人在她麵前都覺得自己象個傻瓜----可恨!”

秦長歌這次來見楚非歡,包子已經從他腿上移到床上,抱著楚非歡雪白的被子,睡得更香。

看她過來,楚非歡並無太多喜色,隻移動輪椅,親自為她斟了杯茶。

秦長歌接茶時,順手將手指搭上了他的腕脈,不待他躲閃,一觸即收,隨即寬慰的笑道:“非歡,素幫主對你真是盡心,你的身體已有起色,等到尋到藥,再站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淡淡一笑,楚非歡道:“是嗎?”卻不再說什麼,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低頭輕抿,無喜無悲。

掉開眼光,秦長歌麵上一抹笑容毫不動搖,內心裏卻在暗暗歎息,非歡不是容嘯天,他素來聰慧敏銳,對自己的身體境況,比任何人都清楚,騙得了誰,也騙不了他。

那日為免祁容二人自殺,秦長歌說非歡的腿還有希望,其實這話有一大半都是假的,不過是為了避免兩人無謂的死亡,姑且留存一個可供追逐的虛妄的希望而已。

當初的金虺珠,隻能使經脈避免進一步壞死,而真正能拔除滅神掌力的奇藥,據秦長歌所知隻有“踏香珈藍”,據說這東西效能如神,有無上妙處,但是順應天機,開謝都有定數,非改朝換代之際不現形,千年來隻現世三次,每次隻出現一個時辰,遇得著便罷,遇不著,那東西便自己枯死,並永不再生,千年來那三次,有一次遲了一步,眼睜睜的當著趕來的人的麵枯死,第二次倒是采著了,可是采花的那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身死,至今也無人能解此謎,第三次是前元起事之時,被天下第一大教紫冥教教主,據稱百年來最為驚才絕豔的賀蘭無邪得去,因此引發無限腥風血雨,無數人虎視眈眈意欲謀奪,明搶暗奪計算不休,然而都被號稱天下第一人的賀蘭無邪高踞紫冥神山之巔,談笑煙雲,拂袖清風的一一解決,直到那些打著堂皇君子旗號的正道門派,私下計議,使出了連黑道也不屑使用的美人計,派出了當時武林第一美人,崆峒派掌門的幺女百裏微,喬換身份接近賀蘭無邪,才接近了奇寶,可惜最後一刻功敗垂成,美人計為賀蘭無邪識破,據說當日黑雲層層,迭壓紫冥神山,踏香珈藍突大放光芒,五色琉璃,璀璨妖豔,一片華光豔彩裏賀蘭無邪仰首長笑,衣袖一拂,便將那臥底的絕色女子,拂下了紫冥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