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這聲對不起才方可撫平他此時的內心。
他責怪自己的衝動,兩個人認識不過一個月有餘,他就說要娶她,是不是他的草率,讓季子棠害怕了?
當他再次折返回濟生堂時,白掌櫃指著路口的方向說道:“她剛走沒一會兒,你快點追上去,估計還能見到”什麼話也沒留下,順著方向,他一路向前奔,繁鬧的大街上沈灼腳下一片輕盈,在人頭攢動中,轉側回旋。
遠見季子棠一襲淡藍色的白紗衣,外麵的羽毛緞鬥篷過往的路人皆不多看三眼,一路跟著她,人群將他們分隔,當散盡時,映入眼中的卻是貝闕珠宮,他躲在樹下靜觀季子棠的一舉一動。
她從腰間將那塊上等的白玉拿給侍衛看,隨即在侍衛的一個“請”之後,宮門親啟,她點頭致謝,一路朝宮內而去,很快,宮門又恢複了常態,雙門禁閉,甚是威嚴。
“大哥,麻煩問你一下剛剛進去的女子是何許人也?”侍衛上前打量了他一番,說道:“這是你問話的態度嗎?”。
沈灼也不是第一天出入官場,“打點收買”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置於侍衛的手中,走到他身側時,隻聽侍衛抱住雙拳仰天長歎:“當今聖上的女人,豈是你等隨意亂問的”。
侍衛的那幾個字:“皇帝的女人”讓他如臨當頭一棒!寒意從腦袋突襲全身,原來她是皇帝的女人!那麼她的流露是真情還是假意?在她心中,他是什麼?一係列的疑問聲音從心底而響,他搖晃著身子,像一灘爛泥一樣,三味人生,蕩氣回腸。
剛入南四所,季子棠便見到了秋竹,她似笑非笑,神色間卻是深以為然,緩緩道:“貴嬪娘娘有旨,勞煩姑娘去一趟長春宮”。
“謝謝姐姐了,我這就過去”自從上次秋竹對她的態度好轉了以後,二人見麵還是會點頭相應的,畢竟大家在所裏麵,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把關係弄得僵硬。
永巷中,雖說兩旁有東西牆壁擋風,可是一眼望不穿的巷子,風口依然淩厲,前方有聖攆而過,行走的宮人皆要停下腳步對其跪拜,一般宮女隻需雙膝跪地行正常的大禮就好,而太監們則要退避麵朝牆麵,直到聖攆行過,才可以起身去做自己手頭裏的事情。
聖攆上坐著的通常是剛剛被皇上初次寵幸過的禦妻,以三等儀仗將其送回宮裏,大致晉升的聖旨會後腳跟著一起到,皇宮中內廷有三種儀仗,一等儀仗是皇後專用的,由十二人抬轎從宗宣門接入皇宮,行冊後大殿時由太後或皇帝親頒冊寶,視為母儀天下,並且當日皇帝需與皇後在乾清宮西暖閣同夜,就是平常人家所說的:“大婚之夜”。
而二等儀仗是妃位以上禦妻適用的,如果皇帝晉了哪位主子妃位以上的玉階,禮部需擇吉日在中宮操辦冊封大典,被冊封的人需要穿著宮服,聽中宮訓導等,假使皇上寵愛其人,當夜自是會要其掌燈侍寢,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
三等儀仗便是眼前這位薛美人而用的,由四個轎夫從乾清宮東暖閣將赤身的她裹被放在攆上抬出,初次侍寢的禦妻不得在東暖閣過夜或停留,這是老祖宗早年定下來的規矩。房事盡後,需立刻送禦妻回自己宮裏,一般皇上會有兩種旨意,其一是“不留”,此意就是寵了白寵,敬事房通常會給其一碗去子湯,彤史上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的記載。而其二,初次侍寢的禦妻多半是采女或禦女,皇上盡興了,自當是要封賞。
聽宮人們說,這位薛美人,入宮兩載遲遲沒見過皇上的真容,若不是前些天在太後的壽康宮遇到,隻怕此生都再無出人頭地的機會了。
日正晌午,薛美人就由乾清宮而出,可見如此得皇帝之心。
飛上枝頭變鳳凰,做人上人,這不僅僅是奢靡的榮華富貴,而更多的則是為自己,甚至為整個家族帶來的無限榮耀。
就算皇宮再黑暗猙獰,而表麵上風光無限依舊是無數少女心中向往的地方,可她們不知,削減腦袋進去之後,這向往的地方瞬間希望覆滅,絕望和欲望膨脹而發。
除非誰能常伴君側,可皇宮裏麵從不稀缺的就是美貌,況且紅顏易老,當你榮華謝後自然會有一批又一批的良家子入宮,活在自編自導的夢中,哀莫大於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