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家裏睡得舒服,一覺到天亮,次日一早吃過早飯後,就帶著打點好的年貨和井生出門了,臨走時不厭其煩的告知檀梔:“記得給我閣樓上的海棠澆水,我瞧著有些枯萎了,別讓花敗了葉”。那盆海棠是季子棠從臨城老家帶來的珍寶,種子是生母連氏播種的,據說那盆海棠至今有數十年的花命,其珍貴程度不亞於季子棠自己的小命。
檀梔連聲答應並與她揮手道:“您就放心吧,奴婢保準把它養的好好的”就算說上一萬遍,季子棠也不放心,就怕現在應得好好的,一個轉身就拋之腦後了。
回宮以後,季子棠第一時間自然是要到承乾宮報道的,現如今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懿妃的眼中,萬不敢越舉。
“奴婢季氏敬請懿妃娘娘福安”自從擔起照顧皇三子的重任後,她的身份就有別於以往,雖說懿妃特準她不必以“奴婢”稱呼,可是再這個皇城之中,她是奴,也是婢,唯獨出了四方天時,才能被人尊她一聲“二小姐”。
懿妃倒也不勉強她,一切都隨了季子棠而去,好歹懿妃也是經過歲月洗禮的人,這點度量還是有的,在後宮中能夠活的如此華貴,定是時間的蹉跎而致,懿妃定情地注視著她的麵容一番,喃喃自語:“快起來吧”。
不久,懿妃和她說道:“你出宮不過兩日,可本宮總覺得像很多年了一樣”別說懿妃這麼覺得,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兩天過的非常漫長,宮外的日子不比宮裏,作息時間自然隨心所欲一點,沒人拘束她,倒也格外自由,原本這樣的日子應該不會枯燥,可誰成想,日子竟慢的,像被誰拆分了一樣。
“娘娘說笑了,奴婢不過是出宮兩日罷了”。
“見過珩兒了嗎?”。
“還沒有,剛一回宮就急著先來看看娘娘”。
懿妃心裏倒是安慰,這丫頭也忒知禮數了:“以後就咱們二人時,說話不用拘著”她喏聲應道,宮女端來托盤她打開其中一個錦盒,指著秋香色的引枕說道:“這是奴婢出宮在集市瞧見的,覺得樣式花紋都不錯,雖說比不上宮裏繡娘做的,但是聽聞店家說這枕頭可讓人安眠,特送與娘娘”。
懿妃叫人將藥枕送至麵前,用手輕輕的拂過緞麵:“嗯,本宮甚是喜歡,你有心了”。
這次出宮,總覺得季子棠與往常不一樣了,麵上多了些喜色:“宮外有什麼事讓你高興成這樣?也說給本宮聽聽”。
“沒...沒有!不過是回了少府,解了思親之情”。
“其實,本宮有時候特別羨慕你”懿妃一個當朝六妃怎麼會想要羨慕她呢。
正當季子棠以為這句話是無稽之談時,懿妃語氣緩緩,說起了自己入宮時候的情景:“作為文氏唯一的女子,入宮非我情願,卻也是我人生必經的路途,我擔著家族的使命,從一個太子府的侍妾一路攀爬到了如今,我是陛下第一個女人,卻永遠都不會成為最後一個”。
“我認識陛下那年和你一樣,剛滿十四歲,那時我童真莽撞,陛下大概就是被我這樣的真性情所吸引了,可是時日久了,我沉著了,也不焦躁了,當然陛下對我的新鮮感也所剩無幾了,單靠著是陛下第一個女人的名號,還存留在了這個讓人孤寂冷漠的皇宮裏”。
“那娘娘愛陛下嗎?”當季子棠話一出口時,便就後悔了,這句話問的真多餘,如果心裏麵沒揣著一份對陛下的愛,又何足以支撐她走到今天。
“愛,愛到明知道他不會來,也寧願每天夜裏點著燈候著他;愛到佳人陪他身側,隻得一個人默默含淚”。
遙想愛情無非就是初見時的傾心,再見時的動心,陪伴時的真心,回憶起的傷心,說到底誰又能逃得掉一顆“心”呢。
“本宮不知為何每一次看見你時,都能夠想起當年的事情,一切好像就在眼前,然而又離我越來越遠”。
也許是因為那年她剛好十四歲和季子棠一樣含苞待放,等待著惜花之人,也曾一片熾熱的心對待過一個人,隻是最終她隻能在舊日的回憶裏舔舐著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