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以去承認,綢繆多年,不都是為了這個兒子嗎?
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建造在他內心的那築城牆隨著景宣的離去也坍塌崩潰。
可他比景萬祺更加理智,要是景容和慕雪芙是真凶,他定不會放過他們,但要不是,他也不會放過殺害他兒子的凶手。
而之所以選擇襄陽侯和榮王,是因為別人都會或多或少與左相家與宸王府有關聯,而隻有襄陽侯和榮王,他們一個常年不居住皇城,與皇城裏的任何人都沒有交情,一個是做事剛正不阿,不會做徇私的事,交給他們也放心。
慕書麟從始至終臉上沒有任何反應,可內心早已怒不可遏。
憐妹妹被冤枉,怨瑜王妃胡攪蠻纏,恨玄武帝不分青紅皂白就囚禁妹妹和妹夫。
冷不丁被玄武帝提到,驚愕一下,但一瞬反應過來,忙拱手道:“微臣一定竭盡全力查出殺害宣王的真凶。”
景寒還是一樣的麵無表情,冷冰冰道:“兒臣遵旨。”
他們二人互看了一眼,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交給他們總比交給別人強,起碼他們會竭力為慕雪芙他們兩個人的洗脫清白。
早前,慕雪芙已經將她哥哥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了景寒,而且他們私底下也見過麵。
其實景寒早就覺得襄陽侯很像他昔日的兄弟,但是也隻是覺得像,並不曾敢想他還活著。
其實並不怪景寒沒有認出他,相隔這麼多年,樣子不似小時候青稚。再有慕書麟以前是很開朗的性格,而遭逢家變之後,他不但變得陰鬱,而且連容貌也不像以前那麼明朗。
其實就算是找個和小時候的慕書麟一模一樣的人擺在景寒麵前,他也還是很難相信他的兄弟並沒有死。
久不管這些閑事的福王扶了扶額頭,為景容開口,望著玄武帝陪笑道:“皇兄,臣弟看就不要去什麼蕭竹苑了,不如還是禁足在宸王住的地方吧。雖嫌疑大,但畢竟不是犯人,蕭林苑實在太簡陋了。”
何止是簡陋,這大夏天的,要是真在那裏住下,不知會怎麼個熱法哪。
玄武帝其實有意為難景容,可是有福王求情,他要是再堅持,就顯得他對景容有針對之心。也隻好作罷,道:“也好,那宸王夫妻便禁足在朝華雲蔚館,任何人不許探望,直到查出真相。”玄武帝有氣無力的抬手揮了揮,“你們都下去吧。”
景萬祺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大呼一聲,“皇上您怎麼如此草率的放過殺我兒的凶手?您糊塗啊,這哪裏還用再去調查,除了他們兩個還能是誰?”她的額頭猛烈的撞擊在地磚上,發成沉重的“砰砰”聲,“求皇上為我們孤兒寡母做主,請皇上做主。”
玄武帝眉宇間有餘怒,心頭火像是被人填了木薪,“噌噌”的往上拱。
他看她真是昏了頭,什麼話都敢說。
冷眼看著她,突然,他覺得自己好像也並沒有那麼愛她。
青春時期,他愛慕魏國公府的嬌娘,那是青春的湧動,讓他白日掂心,夜晚掂心。
可是嬌娘選擇的並不是他而是一個莽夫。
他被變相的拒絕,傷了他的心,其實他不見得他是因為喜歡的姑娘喜歡別人而傷心,而是因為作為皇子的尊貴第一次被打敗而傷心。
在他最傷心的時候,他遇到了景萬祺,另一個美麗的女子,絲毫不輸於嬌娘。從她身上,他找到了被打丟的尊嚴,她愛上了他,他也愛上了她。
可是,此時他突然想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愛她。
這如同瘋婦的女人哪裏還是那個高貴冷豔的景萬祺,與市井裏的潑婦有什麼區別?
男人永遠希望自己愛的女人完美無瑕,如同畫上走下來的一般沒有任何瑕疵。然而,當有一天麵對著與他見到截然不同的一麵,或許那份愛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皇帝讓所有人都散了,慕雪芙和景容被人帶下去,臨出大殿時,慕雪芙鬼使神差的回了下頭。
她覺得有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那種灼熱是一種想要燒死人的熱。
偏巧,她搜尋的眼睛猝不及防的和宣王妃那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目光對視上。
宣王妃可能是沒想到慕雪芙會回頭,瞬間的反應不是躲閃,而是直接愣住。
慕雪芙眼角一抖,宣王妃仇視她倒是理所當然,可是,偏偏不巧,她看到她翹起的嘴角。
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女人,即便是凶手落網,也不應該露出這種笑容吧,而且更讓她充滿驚異的是宣王妃的眼睛裏竟沒有一絲悲哀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