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玉,人如其名,冷傲似月,玲瓏如玉。
此刻她正在舞著,舞著曼妙輕盈,舞著蝶醉月慚。潔白如月輝的輕衫,輕靈似玉魂的廣袖在空中演繹變化成一團團朦朧模糊的淺霧。婀娜的身姿,絕美的容顏在淺霧中忽隱忽現。
曲終舞畢,豔歎的目光齊射向她,如潮的讚美湧向她,她隻輕輕的離開。淡然無數女子的嫉恨,拋卻身後無數王孫公子的迷戀,無視他們為搏她一笑而揮擲如土的金錢。
月的清輝如水般瀉下,如玉的人站在月下。輕撫著頸上精雕成新月的羊脂白玉,想念著那個當年送她此玉的人。
四年前,她還是兩江巡察使的千金,那時的她是一代才女名鎮江南,現在她已名揚天下缺淪落青樓。
四年前的三月初三,月如玉隨父親至杭州巡視。
西子湖畔,如煙的楊柳間她文采風流令無數須眉男子汗顏,唯有她身旁的男子麵帶微笑與她暢談古今。那男子便是杭州的第一才子葉文城,也是她傾心相戀之人。
赴京趕考之前葉文城將家傳的玉殘月贈她,相約金榜題名之時衣錦還鄉之日便是迎娶她之期。但此後二人就再未得見。
葉文城赴京不久後,月如玉的父親月雲山便被奸人陷害去官入獄,月如玉也因乃父之罪充為官姬。自從她豔絕天下、身價千金。可她卻沒能等來葉文城。三年了,她已等了他三年,每日她都在牽掛著那個許諾要娶她為妻永不相負的男子。
他怎麼樣了?發生了什麼?他會嫌棄我嗎?不,不會的,他不會的。
思慮間,她模糊的看到那個讓她日思夜念的人像她走來。是夢嗎?不,他來了,真的來了。和當年一樣的氣宇軒昂,一樣的英俊瀟灑,似乎還添了幾分為官的威嚴。方欲撲入他的懷中卻又發現他身旁一身金玉的女人。她呆住了,聰明如她怎會不知現在的葉文城已不複當年,他變了。
為什麼?曾經的海誓山盟,曾經的生死相許,難道都是假的嗎?他為什麼負我?
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中滿是痛苦之色。
為什麼?
她的聲音飄渺無力,似乎已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來承受更多的打擊。
你已不再是官家的小姐,你的父親也一份獲罪入獄,而我已是新科狀元前程似錦,怎麼可能再與你成親,更何況我現在也已經是相爺的東床快婿。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要回我家傳的玉殘月。
葉文城的臉上是如霜的冷漠,他身旁的妻子卻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你,你……
她的身形微微搖晃,似乎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到。她的緊緊咬著下唇,仿佛隻有如此才不至於跌倒。壓抑胸腔中的鈍痛已耗盡了她全部的力量,可她依舊站著,維持著驕傲姿勢。
現在也不妨告訴你,你爹月雲山的位子現在已由文城來坐了,這是當年我爹許給他相助除掉月雲山的獎賞。
仿佛不滿意她受到打擊的程度,那一身金玉容貌姣好卻眼藏惡毒的女子又擲出致命的一擊。
蒼白的臉色在慘淡的月光下看來近乎透明,原本飛揚神采的眼眸此刻已充滿灰敗的色澤。
上蒼真的是如此殘酷嗎?她用盡心力愛著的人竟是如此的卑劣。更可怕的是那一場場幽期密會不僅騙取了她少女的多情,更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毀了她的愛情更毀了她和父親的人生。如果今日所麵臨的一切是她識人不明的懲罰,那麼父親呢?父親為何也要付出慘死的代價?
她受到的傷害,她認了,那是她咎由自取,那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但是父親的冤案和慘死卻是他葉文城欠她的,她要討回來,生生世世的討回來。
抬手拔下頭上的金釵,青絲在風中散亂的飛舞著,月色不知何時變得如冰一樣冷冽。她笑了,笑容甜美惑人,使人神魂顛倒,笑聲淒厲詭異,使人不寒而栗。笑聲中她將手中的金釵插入了自己的胸膛,血從她的胸腔中噴湧而出,纖細的身體決然倒地。鮮血染紅了大地,那殘月形的玉墜靜靜的躺在血泊中,不變的溫潤晶瑩,閃爍著妖異的光芒。淒厲的呼聲在夜色中回蕩。
你欠我的,我定會讓你償還,生生世世……
烏雲遮住了月色,黑暗在天地之間彌漫,淒厲的呼聲在無邊的夜色中回蕩。躺在血泊中的玉殘月已被鮮血浸染,變成妖異而瑰麗的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