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藍毓秋抓起床上人的衣領,心火翻騰,多日的煎熬像洪水猛獸般襲來,恨鐵不成鋼似地一半怒罵一半哭泣,“你知不知道爹爹和大哥現在還在大牢關著,你知不知道外界傳聞說爹爹什麼?啊?這些天家裏都亂成了一鍋粥,大理寺派人搜了兩遍家。你怎麼……你怎麼……唉……”藍毓秋抓人的手已是虛式,此刻她情緒盡泄,早是泣不成聲。
然而那醉酒女子突然像後一倒,昏睡在梨木蓮花紋的床上。“罷了罷了,未曾在藍家長大,自然凡是置身事外。”藍毓秋歎了口氣,拂袖而出。
半晌,梨木蓮花紋上的女子才緩緩睜開眼,露出清明的雙眸。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龐與姐姐相比略顯得普通,倒也是清秀,隻是眉宇間有些英氣。
如此一夜。
翌日大早,藍毓秋便起了,等著她的有很多事。比如府裏有些個聽聞外界局勢不明朗要“棄暗投明”的,大理寺封查了家中的農田,土地,宅子,要藍家給出個明細好確定有沒有不明收支的,都落在了藍毓秋的頭上。這麼一忙,便是午飯也沒吃,還是萍兒提醒,不然就忘了與秦大人的申時之約。
匆忙上了轎,才想起她那個置身事外的妹妹,心裏氣不打一處來,便問道:“洛童呢?她今日都在幹些什麼?”萍兒貼著轎簾答道:“三小姐許是昨日累極了,今日午時還未起。”
藍毓秋恢複正襟危坐的姿勢,在轎中閉目養神。不多久就到了秦府。秦府是一處巷尾,倒是僻靜,周圍住的也不過普通百姓,在民居中更顯得秦府的樸實。
門童自是聽了吩咐,徑直領了去見孫福。再見孫福,藍毓秋十分感激,當即送了些小玩意兒作禮。孫福也是個老實人,推脫再三,才搬出自家大人的訓言說是不得接禮,藍毓秋才作罷。
秦府比起京城大官富戶的家宅,幾乎有些寒磣。奴仆也少,來去就幾個男丁和燒水洗衣的老媽子。藍毓秋一路走一路思躕:都說秦大人嚴於律己,原來所聞非虛。自己這趟當是找對了人。
孫福領進了內廳,向內就是書房。扣了門走入,便看到一位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男子伏於案前,桌上竟是些書卷,宣紙。男子著一身淺灰的儒袍,像是穿了有些年頭,有些褪色。
孫福轉向藍毓秋:“這便是我家大人,老奴告退。”說罷,掩了門走了。
男子見了藍毓秋進門就起了身。藍毓秋微微頷首道了聲:“秦大人。”男子立於桌前,淡淡地點了下頭,算作示意,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藍小姐請坐。”
藍毓秋坐下後,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正理著頭緒時,隻聽被喚作秦大人的男子道:“姑娘的來意秦某很清楚。若是想托秦某為藍大人說情,大可不必浪費時間。秦某雖不相信藍大人是那叛國通敵的人,不過秦某信證據。”
藍毓秋一聽心裏頓時有些安心。趕緊說道:“實不相瞞,毓秋這次來是想請秦大人主持公道。毓秋自知秦大人公正嚴明,自不會作出冤枉之事。所以懇請大人上書皇上負責此案,父兄獲罪蹊蹺,指望大人能找出證據,還父兄清白。”
“唔。皇上已命大理寺徹查,秦某恐怕幫不上藍小姐了。”
“秦大人。”藍毓秋跪地道:“秦大人,世人都說您忠正良直,智慧過人,若是您都找不到為父兄洗脫的證據,換做其他人更是無能為力。再說,您是禦史中丞,糾察官邪,肅正綱紀是您份內之事。”
“藍小姐,不必如此,先起來吧。”秦玨虛扶一下,藍毓秋卻堅持不起。
“皇上任命如此,秦某不便多言。但秦某答應藍姑娘,若能為藍大人洗脫罪名,秦某一定竭力而行。”
藍毓秋知道像秦玨這樣行事穩重極少承諾的人,若是做了什麼承諾必會付之行動,今日已經達到目的。再三謝過之後,便回到家中。
“去把三小姐叫來。”剛回家,藍毓秋就吩咐萍兒。
過了不多會兒,萍兒回來了,卻是獨自一人。一問才知道藍洛童一覺睡到晌午才被綠荷叫醒,吃罷飯就去了外麵,直到現在都未歸。
藍毓秋微微蹙眉,兩肘支著案幾,一臉倦容。
萍兒自小跟在藍毓秋身旁,這會兒忙上前為她揉太陽穴,一邊說道:“小姐還是省些心,不去管三小姐好了。照萍兒說,三小姐幼時離家,長在外地,當然和老爺,少爺還有小姐不是很親近。隻要三小姐不像往年回來那樣惹是生非就算是沒給小姐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