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二六(2 / 2)

\t但,這個夢是粉色的,粉色的淡霧,粉色的花影,全身還有濃濃暖意包圍,所以,不是那個黑冷的夢境。

\t不是那個夢,就好。放下心,也放開了向前的步子,穿過一層淡霧,她見到了——

\t“娘?”

\t一片花海中,母親遺世獨立。

\t她想要衝過去,但腳步如被釘住了般,紋絲難移,“娘!”

\t絕美的母親,掛著絕美的笑,輕翕朱唇……

\t“娘,你說什麼,我聽不到,月兒聽不到,娘,讓月兒過去,娘!”

\t母親搖頭,仍是掀唇不止。

\t“娘,月兒聽不到啊,您的話,月兒聽不到……”

\t母親猶笑著,似是歎息模樣。

\t“娘,讓月兒過去啊,月兒想娘,月兒日日夜夜都在想娘!”

\t母親螓首仍搖,慈愛注視著她,麗靨漸為薄霧所籠……

\t“娘,娘,你莫走,娘——”

\t追著夢中不知所蹤的母親,她奮力起躍,柔軟的床帳頂子擋住去路。

\t這是在娘逝去之後,第一回入夢中來。娘選在今日,選在她的花燭之夜,可是有什麼話兒要作叮囑?隻是,為何她聽不見一個字?為何?

\t但,娘總是看到她成親了罷?看娘的表情,該是欣慰,對她所選的那個人應該還算鍾意,是罷?

\t可,她選的那個人呢?她摸了摸身邊枕席,僅有淡淡溫度,想必他離開時辰不算長亦不算短。窗外晨曦已透,難不成到田間勞作去了?

\t他的確有卯時離床,操鎬勞作的習慣,卻沒想到連洞房花燭也不能使他有一回破例。回頭要問他一問,是嫌他的新娘太乏魅力了麼?

\t她噙著一抹恬甜淡笑,換上一襲布衣,一雙硬底布鞋,簡作梳洗,出門尋夫來了。在一團為了便於勞作選穿的粗糙中,一張臉兒分外精致姣美,若此時有人瞧見,必定要借著初為人婦的事兒拋來一番打趣。

\t幸好無人。她左右顧上一眼,昨夜膠纏片段突襲心頭,不由麵生朝霞,越發嬌豔欲滴。

\t第一要去的,是他的花圃。若他當真在,她倒要好好端詳,是哪朵花兒和她分了新郎的寵愛,使他冷落嬌妻……在花圃的花牆之外,她看見了他,她的丈夫……和“她”。

\t那個昨夜和他柔情似水共赴巫山的男人,此時的臂彎之內,成了另一個女人的天地。

\t“關郎……”

\t關郎?她隻覺一根刺,硬剌剌逼入心際。

\t“你當真成婚了?你當真做了別人的新郎?你是九兒的新郎啊,從小到大,你一直說這輩子隻做九兒的新郎啊……”女子在男人懷裏抬起了臉,其上珠淚滾滾,有怨有哀,猶如此,那仍然是一張難以言述、難以描繪的臉。

\t……曾愛上那樣一個女人的男人,要他再愛上別人,根本就是一種為難。

\t她終於明白冥東風此話何來。

\t“九兒,別任性了,你已經是……”

\t“因為九兒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你恨九兒的辜負,便要做別人的丈夫麼?”

\t“在九兒眼裏,關峙如此淺薄?”

\t“那又是為了什麼,你為何娶她?為何?”

\t“她……”他微頓,“她是個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