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這麼小就明白這些,將來,會幸福的……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會幸福麼?我睜大眼睛看著這遠走的背影,那你……覺得……自己幸福麼?張了張口,終是沒有發聲,說出。
終是對那日漸消瘦的身影,不忍提出,他的表情始終落寞,笑容總是沾上幾分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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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些日子,有人來了,乾王的親衛隊,自然還有乾王。
石牢的石門轟然大開,衛兵一列兩邊排開,他站在牢獄遠遠的盡頭,逆光,渾身輪廓籠罩著燦爛的銀環,身穿白蟒袍,袍子邊角裹著嫩黃的綢邊,頭戴金冠,兩側垂落的瓔珞擺動出一個美麗的弧度,麵孔上籠罩出不容仰視的——威嚴與高高再上的——疏離。
興許許久沒有與白光接觸,光線溢進的那一瞬,不自覺的淚水流下,仔細審視了自己住了些許時日的石牢,才發現,這個側麵,一直正對的確是乾王府邸背麵的山林。
乾王府邸,前環秀水,後麵依山,按風水的觀點來說,也屬依山傍水。而把牢獄設置在山邊,不提防一向越獄後的“放虎歸山”,卻是因為,此片山林有去無回,裏麵瘴氣毒蟲繁多,能越獄逃出的人物,在裏麵能僥幸生存的確也是命不該絕,而林子裏麵,究竟有什麼,誰也不知,翻過這片密林,能到什麼地方卻也完全是個迷。這個天然屏障不但保證了整個府邸的安全,而且也讓好奇的民眾止住了對密林的探尋,確也是一石二鳥之事。
“帶走。”前方銀白的身影一聲令下,兩個衛兵就立即站在我旁邊,提刀伸手押住了我的雙肩。慢慢地渡著步,每往前一寸,心口瞬間繃緊的同時卻又心懷期盼。一個踉蹌,慣性向前跌倒在地。
莫名間湧出一股慘淡的味道。
到底期盼什麼呢?明明知道外麵的人……來者不善,明明知道這一切均僅僅是一個不相幹的遊戲,明明知道那些過往和自己無關,明明知道……
嗬,是啊,明明知道,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卻那麼執著奮不顧身地入戲呢?如今,事以至此,是想知道一個曾經的過往,窺視別人的曾經,還是有好人做到底的心態,一直……堅持下去?無力又無心麼?
周圍的衛兵立即默契地晃出了手中的刀,圍在了四周,光線折射進來,白花花一片,猶如烈日暴曬後炙熱的大地。
四周——安靜。我杵起雙手,撐起身子,抬頭,直視這遠方的身影,他沒出聲,任由我放肆地注視。周圍的衛兵仍舊僵硬地執刀,眼神直直地盯著我,觀察到細微處,好似等待下一刻的刀刃飲血。
每個人都凝神屏息,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安靜。
何必?才隻是開頭,就如此?還是前方的你在掙紮?對我,叔叔,實在是太過高估,抑或者太過興師動眾?看著周圍這觸目的刀光,唯有無力的微笑。
“王儼,你怎能如此?她……她……她何其無辜?”餘子藍來了,一看到前方茫茫的兵器帶來的冷光,肅穆的氣氛包圍著眼神依舊平靜卻又茫然的那個女孩,一下子血氣上湧,聲音裏透著情緒波動帶來的顫抖。他,沒有喚他王爺,而稱呼其王儼。
些許平靜被打破。周圍的衛兵直步向前,摻雜著部分抽氣聲。
盡頭同樣閃爍著禇禇白光,刀光劍影,攔在了餘子藍身前。
王儼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這個不敬的問題。餘子藍步步向前,前方的刀劍遲疑著微微後退。
“放肆,憑你們幾個,能攔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