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狠狠地跌了個仰八叉(2 / 2)

靜謐的村莊籠罩在第一縷晨光中,遠處的幾聲雞鳴狗叫,震落了樹葉上晶瑩的露珠。

“坐在同一條板凳上,才能拉近心與心的距離,你的腳下沾染了多少泥土,心裏就沉澱了多少真情”。雷鵬飛記著組織部門在培訓大學生村官時,一個領導說的這句話,從報到的第一天起,就開始踐行起來。

隻走了兩天,他腳上的皮鞋底就磨掉一層,薄得快要穿底了。家裏條件好的大學生村官,都是開著車子去赴任的,那樣工作起來就方便多了。可我家裏窮得連輛摩托車都買不起,別說買車了。而這個村裏吧?比我家還要窮,能指望他們給我買交通工具嗎?郭書記都是騎的跳板車。還是以步代車吧,正好鍛煉身體嘛。

這樣想著,雷鵬飛就彎下腰,伏下上身,一步步吃力地往山上走去。按照手機百度地圖劃出的全村分布圖,山坡最上麵的兩個組就是第十二十三組。

這裏有些山坡上的樹不多,光禿禿的,真是窮山啊。雷鵬飛還是邊走邊觀察,這種山上野獸是沒有的,但蛇還是有的,所以他走路時盡量不靠路邊走。彎彎曲曲的山路上,看不到一個人影,也沒有一輛車子,隻有樹林裏的知了,仿佛在給他鼓勁一般起勁地叫著。

走了半個多小時,雷鵬飛來到昨天下午走到過的那個組,再往前走,就看到山坡上散落著十多處矮小破舊的房屋。他在手機百度地圖上對照著,這裏就是十二組。

路邊有一座破敗的小屋,年久失修,牆皮剝落,屋頂的瓦殘缺不全。門開著,說明裏邊有人。雷鵬飛走進去,屋裏黑洞洞的,看不太清。

“屋裏有人嗎?”雷鵬飛對裏邊關著的內屋門叫了一聲。

裏屋悉悉瑟瑟一陣聲音後,門開了,走出一個老婦,滿臉皺紋。她咧開缺牙的癟嘴,手遮涼棚看著他問:“你是誰呀?”

雷鵬飛說:“我是,村支書助理,來看看你們。”老婦仄著頭說:“哈?助理?”這家人家真可謂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副燒飯的小灶,一張吃飯的方桌,什麼也沒有。地麵是高低不平的泥地坪,高凸的部分被踩得光滑可鑒。

“你們家幾個人?”雷鵬飛走到裏屋門口,往裏一看,見裏麵那張雙人床上躺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一動不動,隻有眼睛在眨動。屋子裏撲出來一股難聞的雜味:有濃烈的藥味,刺鼻的臊味,還有肉體的爛味。

雷鵬飛隻是稍微皺了一下眉,就轉身問老婦人,“這是你老伴吧?他有病?”

老婦還是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問:“你是誰家的兒子?我怎麼沒有看到過?”

雷鵬飛見裏邊髒得插不進腳,又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坐,就到飯桌邊掇了一張條凳,頓在裏屋的門口。條凳上滿是灰塵,他也不擦一下,一屁股就坐上去。泥地有些坑窪,條凳的一隻腳一滑,側翻下來,雷鵬飛冷不丁往後一倒,就劃著手,“哎呀呀”地叫一聲,狠狠地跌了個仰八叉。

“哎唷唷,這孩子,摔痛了沒有?”老婦難為情地上來要扶雷鵬飛,“這地不平,一直沒錢鋪一下磚。”

雷鵬飛的後腦勺撞在門檻上,痛得有些發麻。但他還是一骨碌爬起來,沒有拍身上的泥土,也沒有擦手上的灰塵,就把條凳頓好,小心地坐下,從包裏拿出筆記本和筆,邊問邊記起來。

“我是村支書助理,來為村裏辦事的。”雷鵬飛親切地說,“你老伴生的什麼病?怎麼不弄去醫院看呢?”

老婦見他真的又記又問,才在床沿上坐下,還沒有說話,就眼睛一紅哭起來。她伸出粗糙的手背,去抹眼淚。

雷鵬飛趕緊拿出包裏的紙巾,遞給她兩張,心頭軟軟的也要來淚:“阿姨,不要傷心,你有什麼苦,盡管跟我說,我替你們辦。”

他知道這個婦女看上去老,其實可能還不到六十歲,是窮困和勞累才把她磨得這麼老的,所以就用城裏人的稱呼,叫她“阿姨”。

阿姨聽他這樣說,更加感動。她抹幹眼淚,就向他傾訴起來:“小夥子,你比我們這裏的村幹部還要好呢,他們從來沒有來看過我們。我們家四口人,我叫朱亞芳,我老伴叫孟學金。我們兩人都快五十歲了。本來,我們兩口子種種田,日子還過得可以。我家兩個兒子都在外麵讀書,一個讀高中,一個讀初中。可是前年,我老伴突然中風,癱在床上不能動,我隻好在家照顧他。大兒子前年考取大學,但沒錢去上,就放棄了,他不舍得,在家裏哭得什麼似的。我這個做娘的,看著也心疼。可我除了眼淚,還能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