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烏洛本意是如此,但此時暖暖沉香裏,兩人麵麵相對,怎麼聽都覺曖昧,麵對烏洛的灼灼目光,不禁麵色一紅,攏一下腦後鬆鬆的發髻,岔開話題笑道,“今天一早,臣妾便聽到院裏的枝頭上喜鵲叫,想不到王爺上朝之後,家裏竟真有稀客到來。”

芬姚早已在浴桶裏撒滿花瓣,炭火燒得極旺,蒸氣氤氳裏,我邊微闔目享受這難得的靜謐,邊思索著如何向烏洛說納蘭思思的事情。

方才隻跟烏洛提了一句,便有內侍來報關於前方車吉安的八百裏急報,隨之烏洛便匆匆趕往書房。

正在思索間,阿熙回來道是烏洛邊走邊聽內侍稟報,一路上神色凝重,及到書房的時候,那臉陰沉地似能擰出水來。

門外侍衛把門,阿熙在外麵站了半天亦沒見烏洛出來,卻聽到裏麵傳來清晰的的拍桌聲。

我不由心裏一震,烏洛平素不苟言笑,性情喜怒無常,但是在朝政問題上向來沉得住氣,喜怒不行於色,即便是知曉國師雍加斯有謀逆之意時亦未有如此大動肝火,何況這次車吉安已順利平定高昌,柔然疆域已是前所未有廣闊,隻等車吉安回來慶功而已。王宮內雖是動蕩,卻隻是暗流洶湧,朝堂之上除了偶爾為將來的柔然王儲議論爭論一番,並無大事。而今亦因為可汗病入膏肓人心惶惶導致柔然未來王儲之爭議亦隨著可汗大檀聖體已愈而漸漸平息。大檀聖體既然已愈,誰還再去提王儲之事?若不是因為王儲之事,朝內紛爭亦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如今應是上下一片祥和才對。卻不知烏洛如此震怒是為何事?

心下不免惴惴之際,聽得一邊侍候沐浴的芬姚抱怨道,“這天真真是冷死個人兒,方才為王妃熱的水不過拎過來的片刻就快涼了。在大梁的時候亦未曾如此冷。”

大梁,大梁,我眼前驀地一亮,難道會是因為大梁?

如此一想,心竟隨著芬姚往桶裏徐徐倒的水一般緩緩沉了下去。

及到我沐浴完畢,晚膳前後都熱了三遍還未曾見烏洛回來。

實在忍不住,我便披上狐毛大氅由阿熙引路,來到書房。

廊下兩排內侍站在風中,天氣雖寒冷難耐,個個皆是站的筆直,見我過來,皆恭敬行禮。

剛到門口,就聽裏麵傳來烏洛震怒的聲音,“如此卑鄙無恥之小人,格殺勿論!”

“是!”侍衛朗聲應道。

片刻,一滿身雪亮鎧甲之人推門而出。

見我站在門外,不禁一愣,隨即恭敬行柔然禮節道,“末將叩見王妃。”

乍看之下,鎧甲雪亮微有些晃眼,愈發映得頭盔上的紅纓穗子鮮紅如血。依稀記得烏洛曾經說過,這紅纓穗便是將士之血染就。

我向來畏血,即使是手指不小心劃破流一點血亦有些眼暈,如今看著這與銀亮鎧甲之下的鮮紅在風中飄動,不禁有些心浮氣躁,喉頭有些微的不舒服。

我勉力笑道,“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