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思思四處打量確信無外人後,這才似鬆了口氣般將麵紗掀開,一張因緊張而蒼白中略漲紅的小臉便露了出來。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納蘭思思粉麵未施任何粉黛,卻是比上次更耐看。

見我不似有防範之意,納蘭思思亦鎮定了下來,上前規矩行禮道,“納蘭思思拜見王妃。”

我心下詫異,這納蘭思思向來仗著恩寵,雖不是無法無天,卻也不會將誰放在眼裏,即便是上次來看望納彩珠的時候到過我的寢宮,亦未有今天這樣的禮數。

我上前一步虛扶一把,盈盈笑道,“納蘭思思小姐特意來看望本宮,本宮感激不盡,快快請坐。”

納蘭思思凝望我一眼,亦沒有客氣,轉身在桌前坐下。

長窗被支起一角,外麵的風吹進來,吹得中廳內的落地紅綃輕移,亦吹皺了納蘭思思的眉心。

她心不在焉地執起眼前的茶盞,一手拿起茶蓋輕撥了一下虛浮的青翠欲滴的茶芯便停在那裏。

我吩咐芬姚,“這外麵風大,納蘭思思小姐一路匆匆而來,將本宮擱在後廚房的暖胃粥端來。”

芬姚得令下去,臨走將房門輕輕掩上。

納蘭思思這才將茶盞放下,張張口,還未說話眼圈竟是一紅,勉強喚了一句“王妃——”便哽住。

眼前隻有一麵之緣的納蘭思思僅一身白色狐毛滾邊的淡粉色窄袖上衣,裙衫亦是同色喇叭長裙,腰身扣以掌寬的銀色嵌流雲紋腰帶,並未如上次般著裝隆重,且外麵元月剛過,雖是晴天,卻也擋不住漠北的寒風刺骨。納蘭思思連一件風氅也沒有披,可見來得匆忙。如今話未出口淚先湧,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心下詫異不免又添了幾分,麵上卻不動聲色。

按我現在的身份,雖是烏洛的王妃,亦是納彩珠的敵人,恐怕更是國師府的眼中釘;即便拋開這些不說,納蘭思思亦完全沒有必要更沒有任何與我交集的可能,更別說是跑進我的宮中突然垂淚不已。

納蘭思思兀自哽咽不已,手裏的絲帕輕拭著瓷白的臉龐,抽噎間秀眉緊蹙,小女兒家受委屈的模樣甚是惹人憐。

我靜靜地等著納蘭思思平靜下來。

許久,納蘭思思終於停止了抽泣,抬起頭來,大大的美眸裏一絲疑惑一閃而過,澀然開口道,“此番納蘭思思前來,驚擾王妃,還望王妃寬恕。”

我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啜一下,這才微笑道,“此處無外人,納蘭思思小姐有話但講無妨。”

納蘭思思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滴,亦端起茶盞,轉瞬一飲而盡。

見我默默凝眸於她,她這才回過神來,臉上浮起淺淺的紅雲,隨即清清嗓子,有些赧然道,“此番叨擾,讓王妃見笑了。”

我笑笑溫言道,“納蘭思思小姐言重了,所謂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納蘭思思小姐定是遇到了困擾之事,不妨說與本宮聽聽,看本宮能否為納蘭思思小姐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