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此時已是吃飽喝足的兩個寶寶,禁不住欣喜的同時亦是心生憐惜。剛出生便失了慈母之愛,即使將來長大了,連自己的娘親都不知曉,頂多隻是靠旁人的描述抑或是一張畫像來憑空想象給了自己生命的娘親。

命運何其會捉弄人,這兩個孩子出生在帝王家,命中自是一輩子的榮耀,亦注定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卻唯獨失了凡人皆會有的慈母之愛,雖有自己在身邊好生照顧,終究不是他們的母親……

又想起梁文敬,常太妃曾言道當今太後並非梁文敬生母,其生母亦是在他出生後撒手離去,隻是不知道現在的梁文敬是否知道這些,記憶裏,梁文敬除了不忙的時候每日去看看太後,亦與太後並非傳言中如此親近,幾次見到梁文敬在太後那裏,雖是麵含和煦的微笑,但是那種笑容在我的眼裏,至少有著淡淡的疏離……而太後看梁文敬的眼神,卻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深深歎了口氣,再回頭看自己,亦何嚐不是如此,幼時的繁花似錦年華一朝被打破,再回頭時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隻知生養自己的娘親,卻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心裏陡得一酸,隱約覺得眼角有了濕潤。

礙著奶娘還在一邊,我起身正要離開,忽然看見啟菏的繈褓被蹬開了。

兩個寶寶的小手小腳並不老實,繈褓時常被小腿蹬開。好在是夏天,天氣不冷,不用擔心凍著,一旁的奶娘更是半眼不敢離開眼前的皇子及小公主。

這下孩子蹬開繈褓,一抹觸目驚心的紅色映入眼簾。

奶娘正要去包,我忙道,“且慢。”

然後順勢翻開繈褓,正是蘭貴妃當日送來的繡有“五福圖”的肚兜。

我大驚,急忙揭開啟雨身上的小被子,啟雨的身上倒是沒有穿。

我看清後,略微放下心,轉眸厲聲問,“是誰給孩子換上的?”

奶娘或許被我臉色嚇住,慌忙跪下,一個勁磕頭,“回長公主,是煙翠姑娘晌午回來看孩子,恰,恰巧小公主尿床……煙翠姑娘就給換上了……”

我抬頭,淩厲的眼神望向眼前的奶娘。這是我當日為兩個孩子親自選下的奶娘,家世清白,身體康健,應該是個伶俐的。我盯著她,冷冷道,“當時誰還在?”

奶娘嚇得不輕,“喜,喜姑娘也在場……”

“本宮曾經說過的話都忘了是不是?”我冷哼一聲,“馬上給小公主沐浴淨身。”

奶娘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去準備。

其他的兩個奶娘雖不明所以,還是麻利地一邊抱起小公主,一邊給她換下身上的肚兜,然後抱著向木桶走去。

剩下的一個奶娘則小心翼翼地給啟雨的小腿收進繈褓裏,邊拍著啟雨,邊小心覷著我的臉色。

看著啟雨試圖將小手放進嘴裏吧唧吧唧吮著,我已不複之前的厲色,在啟雨的搖籃前坐下微笑著逗弄著他,心裏卻是慢慢沉了下去。

到底還是自己不上心。

這個“五福肚兜”係蘭貴妃在孩子滿月的時候所贈。

在給梁文敬唯一的皇子準備滿月禮的時候,各宮的嬪妃們沒少費心思。菏嬪一個不得寵的嬪妃不僅一朝得龍胎,更是連升三位,由小小的貴嬪一下升為昭儀,各宮嬪妃哪個不是眼裏恨得要滴血。奈何菏嬪福薄,誕下皇子後香消玉殞,這讓那些心裏極是不平衡的後宮嬪妃們亦算是舒了口氣,至少不會讓皇子的親生母親菏嬪母憑子貴,站到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她們頭上去。

更甚者,有些位分不低,大有“遠見”的嬪妃們更是有自己的如意算盤。

如今菏昭儀已去,留下的兩個孩子雖是長公主奉皇命撫養,但是長公主和親到異邦是鐵板釘釘的事。按照常理,皇後母儀天下,應是皇後來撫養皇子。如今卻是長公主在撫養,可見如今的皇後多麼不入聖上的心;恐怕屆時,兩個孩子將肯定是在昭儀或者婕妤以上的嬪妃裏為皇子選擇養母。誰能保證自己一朝難免被皇上開恩,代為撫養皇子,將來在宮中的地位扶搖直上呢?

有如此想法的大有人在,所以,在啟雨啟菏的滿月宴上,各宮卯足了勁兒變著法兒獻出自己給皇子和小公主的禮物,不乏祖傳稀世珍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