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曾想一句話問出了靈兒的眼淚。她蹲下身,埋頭抱住膝蓋,肩膀一聳一聳的。

等靈兒哭夠,抬起紅腫的眼睛,“姐姐,他是鎮東頭周家唯一的公子。”

周家來自中原,常年將大梁境內的江南絲綢、瓷器等販運至此,與周邊各族互市交易,換得的獸皮,玉石等又運回大梁。數十年下來,周家積累了巨額財富。隻是周家怕樹大招風,對子女要求苛刻。看那少年衣著打扮,隻能是普通有錢人家。少年叫周興,傳到周興這一代,周老爺五房老婆俱是女兒,隻這第五房一個寶貝兒子。

聽了靈兒的話,我明白了。

周家自認家大業大,豈是僅以賣豆腐為生的韋家匹配的?

原以為靈兒是你情我願,卻原來也隻是想象而已。

“是他向你許諾?”

靈兒抬起模糊的淚眼,點點頭,“他說讓我等他,他一定說服他的父親。”

想來說服無效,又無臉見靈兒,隻好躲在一邊看著心愛的姑娘。

這種門庭偏見,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服的。即便靈兒嫁過去,自己無殷厚娘家可依,又如何不被欺負?

看著日上三杆,即將中午,我拉起靈兒回家。

靈兒回家將挑子一扔,便一人回屋了。

老兩口麵麵相覷,不知何事。

我苦笑道,“靈兒說不想嫁人。”

韋伯母一聽,“這孩子,越發不像話,那王二公子我打聽了,是個極厚道的人。”

我忙截住她的話頭,“姑姑,這娶親嫁人乃人生大事,雖是父母之命,也得看看孩子願意否。畢竟事關未來幸福,還是長遠打算。”

“這也是。”韋伯母悵然歎了口氣,“這都十四了,過年該十五了,再挑,怕挑成老姑娘了。”然後回頭轉向一聲不吭的韋伯,有些忿忿,“你也不說句話,這提親的前幾年排成隊,現在都快沒人敢提了。也不是千斤大小姐,還挑來挑去的讓人笑話。我看這事就這麼定了吧。”

韋伯蹲在地上,敲敲抽過的煙袋鍋,看著我,“卿兒說的有道理,你看你急得,倒好像是你要嫁人。”

我忍俊不禁,“撲哧”一笑。

韋伯也知道說錯了話,起身訕訕離開進屋了。

韋伯母也老臉一紅,一臉訕訕。

天很快黑了,靈兒也一直未露麵。

我放心不下,推門進去,靈兒呆呆地坐在床前,見我進來。眼淚又來了,哽咽著,“姐姐,我也知道他不會娶我,可我,就是忘不了他。”

我攬她過來,“靈兒,今晚月光很好,你隨我出去走走?”

靈兒抬起淚眼,不知我的用意,點點頭,問,“姐姐那你不撫琴了?”。

撫琴成了我晚上飯後必做的一件事情。這裏不是冷宮,冷宮裏哪怕半夜撫琴也沒人關注,在這,半夜撫琴隻怕會驚醒熟睡的人們。於是,白天和靈兒勞作,晚上睡前撫會琴便成了日複一日的習慣。

靈兒晚飯勉強往嘴裏塞了點米粒,便和我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