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神跡的嚴肅木偶
現在這九段話是對讀者說的
每當我麵對過於勤苦的自己時,便會怪責自己過於冗塞的腦細胞;每當我意欲清空自己過於冗塞的腦細胞時,腦細胞們便聰明地化作詞條躲藏進我的皮層的溝壑裏;每當我預備填滿這些皮層的溝壑,便發現在那原本是溝壑的地方,在幾百年前就已經出現了一座山,那座山,很妖媚,稍微帶點性感,該綠的地方綠,該黃的地方黃,山腳下炊煙嫋嫋,村婦們說著些粗話洗著不幸弄濕的衣裳,我呆住了,手腳冰涼起來。
為了完成我的第一段,我必須在第二段的開頭鏟除這座山。
但事實是,直到第三段,我還是得眼巴巴地看著它在我麵前搔首弄姿。
到了第四段了,我必須想出辦法,快捷地,斬釘截鐵地,把那座山,給它了結掉。
在第五段的時候,我要告訴我的讀者一個事實,我不姓豬,也沒人送我綽號“無能”,但那座山,它太狡猾了,簡直是老油條,而且是跟鹹魚放在一起很多年的那種,硬邦邦的,有時還笑吟吟的,沒正經。於是我想,我應該認命吧,但是,不,那座山,終歸是會被腦細胞打敗的。
在第六段的時候,我搬出了我的腦細胞,它們形成了一個硬盤陣列,多個集合成二三十塊,浩浩蕩蕩地混在一起,它們是我的木偶,我十根手指的八條手指縫就結實地拽著它們,雖然會流些汗,但
還不至於很疼。至於我是如何鏟平那座山,還我大好河山的,由於情節有些暴力,我就不過多闡述了。這時候,讀到這一段的時候,你們肯定會奇怪起來,覺得我像一個導遊,而且是沒拿到導遊證的那種,好像我帶著你們,從第一段一路摔下來,你們喊屁股疼,摔倒了,但我還樂此不疲地一直跌下去,而且我邊跌還要邊告訴你們,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寫出來的文字,在閱讀過程中沒有參與性,所以你們得原諒我,讓你們時刻跳出來,你們很害羞,這點我清楚,做我的讀者,應該是害羞的,因為我,太放肆了。你們在閱讀中,會時不時地被我挑逗,被我撓癢癢,會跟著我,像個瘋子一樣又唱又跳,如果你們跟著我一路走來,一定會很不適應,因為兩年前,或者十三年前的我,安靜地,像廢弛的牙床一樣,而現在,我卻像,照常工作的掉毛的牙刷。
所以在這第七段,我會提醒你們,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導遊。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魂遊天外?沒錯,這是我經常做的事情,你們,可都是稱職的讀者,你們願意花買一張國內正版唱片的錢買下這一本書,然後花一個和女或者男朋友逛街的下午來讀完它,我真該為你們鼓掌。別的作者怎麼樣我不管,你們能這樣做,本來就值得我為你們,熱淚盈眶,隻要你們不嫌棄,掛在我臉上,還在繼續往下淌的,鼻涕就成。你們一切隨意,把這篇文章,當成你們的遊樂場,你們一般在遊樂場裏都會做些什麼?哦,隱私,隱私是不能隨便泄露的,泄露了媽媽會打屁屁的,那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等著被媽媽打屁屁的。你們在參觀我的遊樂場,如果你們有什麼一不小心患上的閱讀疾病,比如,“非憂傷不讀症”;比如,“不造作不舒服地去讀症”;比如,“光流行還不夠還要那麼點小資症”。那我勸你們,趁著我還沒用我那蘸著鹹水的雞爪,把你們拉到我的身邊之前,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趕緊騎上一匹赤兔馬,跑到有人沿街發放安全套的安全地帶,把自己裹到商業的大蟬蛹裏,等著夏天,來把你曬化,那樣你不但可以接近那些泡泡偶像,還能升天,一舉兩得。
我在第八段的時候向你們發出邀請函。開頭是“尊敬的”,後麵的你們自己填。我蓋上自己刻的章,為了刻這章,我的左手無名指到現在還爛著。我又往下跌了一層,雖然“七”是我的幸運數字。這個說法,是我九歲的時候得到的,通過一台,據說能算命的計算機,現在想想,那一次算出來的命,除了預測我身高將達到183厘米之外,基本上都挺準確。我向你們鞠躬,但不是謝幕,因為大幕才啟。我一個人不可能把這大幕拉開,我還得靠我的朋友,以及假想敵,才能辦到。在這個遊樂場裏,他們分別經營著自己的娛樂項目,絕對的個體私營,當你們碰到他們時,別被他們的假麵嚇倒,你們大可以跑過去,把他們的假麵,給撕下來,隻要你們,別衝著他們假麵後的那張臉,吐口水就行了。至於我,這個導遊,在玄乎了一番之後,也得準備準備,進入自己的角色,這不是扮演類遊戲,而是荷槍實彈真幹實上,所以我得發給你們,頭盔,盾牌,水槍,手套,還有棒棒糖。你們到地下室去領,然後到我這裏來報到。我會親自清點人數,一個都不能少。
切記,到第九段的時候,我會扯開嗓子喊,讓我們一起,往下跳!隨即,撲通,撲通,撲撲,通通……
我是如何成為“青春病”的
半年前有事還要找事,開始寫個長篇叫《我的精神病史》(後來改名《我的青春病史》,因為想把這個長篇寫成係列的,等到將來就拿中年和老年說事兒),涵蓋了我這半年的生活。內容簡介在這裏首度公開一下。因為不少朋友看過樣文之後,都覺得這像是我的半自傳體性質的小說,覺得我在拿自己開涮,間或出賣身邊一幫朋友,於是我想,在我自說自話自圓其說的這篇文章裏,應當出現它一下。就算是給讀者看看,猜猜,這裏麵,究竟哪個是真的我,哪個是假的。我說過,我非常在意閱讀時讀者的參與性,特別喜歡帶著我的讀者們玩,雖然可能的結果之一是我被讀者玩了,但我依舊樂此不疲,誰叫我是人民的好同誌呢。
“故事主人公周易乃某重點Z學G3文科劣班的頑皮學生,好友張承與其誌同道合,在校園裏橫行霸道、間或苟且偷生。周易看似正常,實際時常會不可自製地陷入嚴重的精神臆想。於是在他的‘青春病’世界裏,他會莫名其妙地因為一條手機短信而被卷入多年後一場離奇的黑幫仇怨,兩派龍頭分別是他的摯友和死敵;他會與為了籌錢上學而賣身的女生吳汝約會時撞上大麵積冰雹,而在逃竄過程中遭遇一場民工被欺壓的暴力事件;他會在與上帝聊天的時候突然墜進了地獄,而地獄裏紅、黃、黑三個烈女正等著他去考取Z國影視大學從而尋機為她們報仇;他會在臨藝術類考試的前夜突然被能騰雲駕霧的超男和超女所威脅,並觀看兩者間一場代表銀行和夜總會的世紀之戰……而他的現實世界,卻在依照著精神世界的種種‘病狀’在循序漸進著:好友因為愛上社交‘女神’而不可自拔,最後被一追星族女生牽走了事;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和一個喜歡自己的女人撞到了一起,結果引起了自己的‘殺身’之禍;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為了上學搏出路出賣自己的身體而無能為力,最終等來的竟是一場斬首般的悲劇……”
在寫作《我的青春病史》的過程中發生了幾件事兒,我必須拿出來和讀者分享一下。既然這篇文章是要寫關乎我的成長的事情,那我就不能繞開我的寫作環境,我是個大寶寶,被漢語寫作保護著的大寶寶,我很愛我的媽媽。
第一件事情是,這部長篇寫作的萌芽狀態可以追溯到兩年前,當時我記得我在寫一個“詞條”係列,叫作“照妖鏡的碎片”,就是在我讀書的中學,想盡辦法讓身邊的同學給我出些奇怪的詞,然後我利用語文課沒事可做的時間,在一個大黑皮本上把這些詞條寫成一個個千字的小故事。而當時有一個小故事叫《對英文敏感的精神病人》,為此我要感謝我的語文老師,他將出現在我的下一件事情裏,當時的他,對於我在語文課上寫作這件事情,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直到家長找上門來說不能讓孩子這麼浪費時間,他還依舊堅定地站在我這一邊。我還記得當時的他,在我高一寫作的時候把我跟海子比,高二時候把我跟餘秋雨比,到了高三把我跟餘傑比,以至於我一路上汗個不停,不斷虛脫。後來離高考差三個月了,他看我這情況實在有點過分了,於是就跟我說了一句話:“到了大學,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可再沒人管你了。”於是我開始發奮,用三個月的時間讀完了三年的書(我因為生病休養耽誤了幾乎一年半的課程),成績從年級第89名提高到年級前5,身邊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其實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如果真像語文老師說的那樣,到了大學,想怎麼寫就怎麼寫,那我要不好好考個大學,可不就不能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了?我不笨,也不傻,這道理我還是懂得。所以後來我碰到不少懷揣著文學夢想然後一個個想做“韓寒第二”滿腦子想著休學寫書出名的孩子,我不問他們最近寫了什麼東西認識了什麼名人又在哪個網站混出了名堂,我隻問他們什麼時候準備回去上學。在跟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扮演的完全是一個居委會大娘的角色。但我覺得,在“80後”這個陣營裏,像我這樣的居委會大娘要是能多一點兒,也不會有那麼多孩子成天哭天抹地地找後悔藥吃,我還是認同那句“文學不能當飯吃”,所以我覺得像我們這群“80後”,如果真的愛文學,那就真別把文學當飯吃,而要當,飯桶供著,該取的時候取,不該取的時候就把它擱著。至於什麼時候該取,什麼時候不該取,多半要看造化,造化要不弄人,那誰還能弄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