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葉念初搖搖頭。
“我吃好了。”葉宇琛把碗一推，到院子裏去擺弄他的望遠鏡去了。
葉念初不在，李明陽陪莊鵬應酬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也回來了。
“爸爸。”葉宇琛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位置。
“這裏光線太強，明天爸爸帶你到後麵的山上去看星星。”李明陽在兒子身邊坐下來，“媽媽在做什麼呢？”
“跟二嬸三嬸吃飯。”葉宇琛有調了個角度，開始拍照。
“二嬸……”李明陽挑挑眉，“你比較喜歡她？”
“媽媽喜歡誰我就喜歡誰。”葉宇琛覺得這個是比以前見過那個順眼，反正誰欺負媽媽他就討厭誰。
“你這也太沒原則了吧？”李明陽笑著說。
“原則有什麼用？跟媽媽根本沒有可比性……”葉宇琛聳聳肩。
“嗯。”李明陽摸了摸葉宇琛的小腦袋，“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
“……”葉宇琛無語地看了李明陽一眼，要是被媽媽聽到，一定會吐槽——有這麼教育小孩的麼。
與熱鬧非凡的虞山莊園相比，莊家老宅怡園就要冷清得多。莊老夫人習慣性地在睡覺前來到曾孫的房間裏。這個嬰兒房曾經住過她的兒子，她的孫子，現在住著她的曾孫。房間自然是重新裝修過，但卻是在這孩子一出生就裝修好的。莊齊淑蘭從小生活在台灣，還保留有冠夫姓的舊式做派，不過卻沒有台灣女人的柔順性格，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耐性和決心。
“老夫人。”保姆起身恭恭敬敬地跟莊齊淑蘭打了個招呼，她其實不願意在怡園做事，不但不習慣而且規矩多。若不是莊老夫人請的那些保姆小少爺都不跟，估計這位嚴苛的老夫人也不會留著她的。
“這麼晚了，小恒還不睡覺嗎？”莊齊淑蘭看著坐在嬰兒床裏擺弄著一堆小汽車的曾孫。
“小少爺玩兒累了就會睡的。”保姆也很為難，以前小少爺不乖林小姐一說就乖了，要不把林小姐搬出來也管用。可是現在‘媽媽’兩個字都不能提，一說哭起來根本誰都哄不好，非要哭得累極了睡過去才能停下。
莊齊淑蘭把小恒抱起來：“時間不早了，祖奶奶哄你睡覺。”
小恒像沒看到她這個人一樣，依舊低著頭擺弄著手裏的小汽車。莊齊淑蘭把小恒手裏的汽車玩具拿走，小恒揚起小臉兒，一雙黑得發亮的看著她。莊齊淑蘭愣住了，她居然從一個兩歲的孩子眼裏，看到了蔑視和憎惡。
莊齊淑蘭覺得背後都在發冷著，她把小恒放到嬰兒床裏：“小恒今天還是不說話嗎？”
“是的，老夫人。”保姆點點頭。
“盡量多給他說說話。”莊齊淑蘭有些頭疼地走了出去，這孩子被接過來就沒說過話，據說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己究竟是欠了莊家什麼，親手養大的兒子、孫子都不願意聽她的話，原本以為這孩子年紀小好教養，沒想到年紀是夠小，但脾氣卻一點兒不小。
瀟湘回到以前住的公寓裏，時間久了沒回來，這住了好幾年的房子居然有些陌生了。瀟湘站在窗前，從這個高度看下去，楓城的夜景盡收眼底。她曾站在這裏問過自己——林瀟湘，你是想要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還是想要一個平淡穩妥的將來？
當時，她沒有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麼晚了，不睡覺嗎？”莊鵬從浴室裏出來，用毛巾擦著頭發。
“我明天完成拍攝後要回鄉下一趟，晚上不回來了。”瀟湘的語氣很平淡，但莊鵬知道，這是告知不是在問他的意見。
“我陪你去。”莊鵬也走到窗前，讓瀟湘靠進他的胸腔前麵。
“不用……”瀟湘搖搖頭，她淺淺地笑著，眼睛裏卻是一片荒蕪。帶莊鵬去做什麼？讓她怎麼跟母親說——這是我的金主？除了給不了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對我特別好，好到連我的孩子都搶走了……
“瀟湘……不要這樣……”莊鵬心裏有些慌，他覺得在這一刻，瀟湘的氣息是飄忽不定的，似乎隻要眨一下眼睛，她這個人都會憑空消失掉。瀟湘在與他拉開著距離，以一種抗拒與自我保護的姿勢。
瀟湘低垂著的睫毛輕輕的眨動了一下，眼中的脆弱與迷茫似乎也被抖落掉了，她抬起頭看著莊鵬，嘴角噙著一抹淺笑：“你若想去看看塵土飛揚的土路，還有灰撲撲的小村子，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