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為人作嫁(2 / 3)

初離似是沒有看到他難看的臉色:“羊公山是在赤麟軍所轄領域之內,組成這支軍隊的土匪是歸順的誠王,軍資素來也是赤麟軍供給。誠王不在,步將軍代管,什麼時候它就信了步了?步將軍可別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初離說得隨意,落在步律川耳中卻如同炸雷。原來,太子知道了這支山中軍隊的存在!怎麼可能?想到之前初離說的話,這道諭令已經傳遍各州府,讓他遍體生寒,手心起了層層冷汗。之前步律川確實給明律看過一個所謂的密旨,可是這密旨,上麵的印鑒是真,內容卻是後填上去的。

步家軍滿打滿算也隻有十五萬,之前冀北關破,折了先前借調給誠王的五萬,剩下的十萬悉數都在久雲關,哪來的二十萬之數?太子的這道諭令怎麼可能不惹天下人猜疑?

太子好歹毒的心思!用赤麟軍的虎符節製他們,似乎是退了一步,承認他們這支軍隊的合法性,實則是將了他們一軍。各個番號下軍隊的數量朝廷都是有定數的,赤麟軍十萬,步家軍十五萬,黑羽軍五萬,黑旗軍五萬,金吾衛五萬,這幾乎就是出雲國全部的兵力了,其他的州府的軍隊各有數千,加起來也不過兩萬之數。

這山中大軍就有足足二十萬,之前朝中並未有建軍隊的旨意,它是從何而來?虎符何在?明眼人都會發現問題。太子如今的不追究,隻會叫人稱一句仁善,讚一聲顧全大局。他們藏匿在山中數載,費盡心機,就是想讓這支軍隊成為誠王奪位的奇兵。如今,反成了誠王有不臣之心的鐵證!

可是步律川除了接下這個虎符還能如何?如果他不承認這支軍隊是赤麟軍,那麼這支軍隊的番號是什麼,憑借什麼而建立?一頂建立私軍,意圖謀反的帽子就能讓他們萬劫不複!

多年嘔心瀝血,反為他人做了嫁衣。失血過多加上一時心情激蕩,步律川一下子岔了氣,他咬牙強忍著:“你還有事?”

初離指了指歸晚等人:“他們我要帶走。”

“若本將說不呢?”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他決意不會縱虎歸山。

初離指了指官道上整齊列隊的黑旗軍,毫不吝嗇地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似乎現在是我的拳頭比較大吧?”

步律川臉色鐵青,他山中大軍雖有二十萬,但此時他身後的不過五百來人,確實不是初離的對手。他素來信奉拳頭就是一切,卻不想被一個小輩生生打了臉。

初離不顧步律川難看的臉色,叫人扶起歸晚等人,摸著下巴繼續落井下石:“誠王已經離開京城趕往宣州負責守城一事,想來不日就要到了。步將軍好自為之。”

步律川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這是太子生怕他那道諭令說得不夠清楚,再一次赤 裸裸地昭告天下他們與誠王的關係。誠王花了整整六年的時間才聚起了這二十萬大軍,這是誠王最後的底牌。卻不想,竟然被太子這樣輕描淡寫地給揭破了。冀門關破,郴州城被毀,他們這支軍隊相隔不過數十裏,竟然不知馳援反而龜縮在這羊公山中,讓天下人怎麼看他們?

誠王殿下苦心經營的仁義的名聲將成為天大的笑話!

他們的算計與籌謀,成全了太子打擊他們的把柄,如今他們在世人眼中恐怕成了跳梁小醜。

待初離帶著人離開,步律川看著那揚起的煙塵,生生地嘔出一口血昏了過去。

歸晚昏昏沉沉的,等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數日之後了。她身上深深淺淺的有十來道傷口,最深的兩道甚至傷到了骨頭,若非初離也精通醫術,她恐怕挺不過去了。

而她的十二個護衛,隻剩下了四人,且個個都傷得不輕。

阿真見到她時,一個大男人,哭得像一個孩子:“小七昨天走了,他的那一刀,是為我挨的。他說,以前都是我為他挨刀,現在終於還了我一次……”

小七是十二個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性子跳脫又毛躁,平日裏大錯偶爾,小錯不斷,大家當他弟弟一樣照顧。他今年才十七歲,鮮活年輕的生命才剛剛開始,就不甘地結束了。

這都是她的罪孽。

這些天來她無數次想起,為什麼活下來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們?為什麼她犯了錯,卻要別人來承擔?如果她能再謹慎一些,如果她不那麼自負,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可是沒有如果,時間不會為誰倒流,失去的便是永遠失去了。哪怕你再痛,再悔,也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