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疑慮(3 / 3)

河水阻攔了追兵,他們甚至來不及埋葬逝去者的屍首就匆忙前行。

南楚大軍中,一位長相斯文的男子吩咐道:“此地風景不錯。原地休整,命人搭橋,另外,那些屍首幫他們埋了吧!”他正是鼎鼎大名的見月閑。

那圖不甚在意地道:“丞相,何必這般麻煩,一把火燒了就是。”夏日裏屍體腐爛得快,易引發疫病,放把火燒了豈不是簡便?丞相大人縱然英明神武,究竟還是個文人,太婦人之仁了。

“出雲國的軍隊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塊標示身份的木質銘牌,每個人都照銘牌立個碑。埋骨他鄉,總不能連個供人祭奠的地都沒有。”見月閑嘴角含笑,對那圖的頂撞毫不在意,“就葬在這桃花江畔吧!依次排開,必定壯觀得很。要是青龍河不這個時候分流,這些人也不用死。你說,除了我們,這些活下去的人最恨的該是誰?”

丞相和顏悅色,並不意味著他好說話,那圖不敢再多說什麼。青龍河是林千夜與出雲太子主持修建。丞相大人與出雲國的右相林千夜齊名。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在林千夜身上丞相從未討到過半分便宜。這出雲國死去將士的墓碑,將是打在林千夜臉上一記響亮的耳光。

順利渡河的人也沒有絲毫劫後餘生之後的喜悅。

沒有了馬匹,隻能步行,之前的逃命已經耗去了他們大半的力氣,熾烈的陽光幾乎能灼傷人的皮膚,幹渴和饑餓讓本就精疲力竭的人們陷入了瘋狂的絕望。孩子們哇哇大哭,悲傷與憤怒的氣氛圍繞著每一個人。如果不是石橋被衝垮,那些人都不會死,他們不會丟下馬匹,不會丟下糧食和衣物。那河水衝走的是他們以後存貨下去的希望啊!

不知道是誰先說了一句:“桃花江突然暴漲,是從青龍河分流過來的水。”

“青龍河是太子和林相主持修建的。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分明是要置我們於死地啊!”

一撥又一撥的質疑如浪般在人群中散開。樓嫣然在渡河之後就湊到了歸晚身旁,她用袖子掩住漫天飛揚的灰塵,悶聲道:“此時夏汛已過,青龍河的水位開始回落,分流並非迫在眉睫。你說,林千夜和太子是怎麼想的?”她眉角飛揚,幸災樂禍。她現在雖然狼狽,可是,越是在這個時候,出雲國的人越不敢讓她有半分危險,要是她出了事,一旦兩國結盟出了差池,信陵倒戈,出雲國就離被滅國不遠了。

見歸晚不答,她又接著道:“皇帝病重,太子監國。如今青龍河之事由林千夜全權處理,以他的能耐,若非他同意,誰也不可能在這麼大的事上自作主張。你說,如果有人吼一嗓子,是林千夜跟南楚勾結,會不會有人相信?”她眼底有著躍躍欲試的興奮。

歸晚被曬得口幹舌燥,身上的汗水濕了又幹,腳底的水泡破了疼得鑽心,她神情有些煩躁:“你敢喊,我就拔了你的舌頭把你丟到南楚國的軍營裏。”

她眼底冷冽的肅殺之氣毫無作偽,樓嫣然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她也隻是逞一逞口舌之快,沒想到這次歸晚的回擊如此直接。她冷笑了一聲,也不甘心就這樣認輸:“本宮不說,別人就不會說了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歸晚臉色微變,林序懷疑冀門關失守是林千夜向南楚國泄露了邊防圖。如今,又是他主持修建的青龍河在這時候分流攔住了他們逃生的去路。林千夜跟北悅寧不和不是秘密,他的朋友紅塵是昭麟國的前太子又是不爭的事實。難道,這真的是他做的嗎?

這是幾萬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他們也有家有室,有妻有子,他們苦苦掙紮著求生,卻因為某人的陰謀一個個在她麵前死去。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她真的能對他毫無芥蒂嗎?

樓嫣然瞧著她的臉色快意地笑了:“其實我挺佩服林千夜的,他恣意妄為,比皇帝過得還愜意。”她占了上風,一高興,又從“本宮”改成了自稱“我”。

歸晚咬了咬牙道:“嫣然公主,你還是將伶牙俐齒用來叫開城門吧!”

前方傳來一陣歡呼,他們看到宣州城的城門了!但是,緊接著希望而來的,是絕望,正如歸晚所預料的那般,李宴樓不開城門!南楚大軍就緊隨其後,他們怎敢大開城門,若是此時南楚大軍趁機殺到,宣州不保,宣州滿城的百姓也將不保!

此時的南楚大軍卻在原地搭起了帳篷準備過夜了。

見月閑悠然自得地拿了一杆魚竿在江邊垂釣,看著那圖在他身旁轉來轉去,淡聲道:“北悅寧治軍倒是有兩把刷子,可惜,一支雄師毀在他們自己手上。李宴樓不敢開城門,看他們相互憎怨,相互敵視,在絕望中慢慢掙紮,不是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