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也笑:“品相雖差,藥性可沒打折扣呀,關鍵時候,這就是救命的良藥,拿來送人賣相不好看,自家用卻是極好的。野山參的參須都有人收呢,何況這麼一大截?整跟參能賣十萬兩,這參少說也有半根吧?這參放在你這樣的老字號裏,轉手賣上五萬兩不成問題吧?我隻賣五千兩,掌櫃可以淨賺四萬五千兩,這樣的藥鋪都夠開好幾家了。”
百年的山參那是有市無價的,市麵上也難得一見,歸晚方才那麼一嗓子,已經引了不少人側麵,聽到歸晚這麼一說,不由得齊齊嘶了一聲,緊接著呼啦一下子圍過來瞧熱鬧。
一瞧之下,不禁大失所望。
“哎喲,這麼小一株,真的長了上百年了?”有人說出了眾人的懷疑。
歸晚不介意地介紹:“這參地上的枝蔓都是一歲一枯,枯了之後人參上就有一個結節。你數數這結節,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吧?”
還真有人細細數上了,王掌櫃臉上在笑,心底在滴血。有這麼多湊熱鬧的,他可怎麼跟人壓價啊?故作矜持說一句:“就這個價了,你上別家問也是一樣”?他可不敢,這消息一傳出,想要買的人肯定不少啊。他不是眼睜睜地把財神爺往外趕麼?這可是四千兩的差價啊,王掌櫃心口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可是沒有人體諒他,還有人往他傷口上撒鹽:“掌櫃的,這小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等他的回答,旁邊就有人接口了:“如果不是真的,王掌櫃幹嘛跟人家小姑娘討價還價啊?”
生意人可以貪財,但作為老字號藥店的掌櫃,基本的製藥的良心還是有的,王掌櫃咬著牙,苦大仇深地點頭:“這參是真的,隻是挖參時沒都挖完整,生生毀了品相,不然也輪不到我小店收了。”見眾人臉色怪異,他意識到自個臉色太過猙獰,於是乎一臉惋惜地轉移仇恨,“也不知道是哪個不懂事的挖的,以為這人參是白蘿卜麼?上手就拔,真是暴殄天物。”
被流矢誤傷的歸晚摸了摸鼻子,這個暴殄天物的人就是她啊。
“據說百年山參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啊。我要是有銀子,就買下來了。”
“就是,小姑娘開價五千兩,王掌櫃撿了個大便宜了。”
周圍的人推波助瀾,王掌櫃有些尷尬,隻出一千兩,確實是有些欺負人的,正要應承下來,五千就五千,突然旁邊插進一個女聲:“我出一萬兩,把它賣給我吧?”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是一個戴著紗帽的灰衣女子,看不清容顏,隻是寬鬆的衣服也沒遮掩住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想來是懷孕了。
王掌櫃不樂意了:“這位夫人,凡事都有先來後到,這位小姑娘是在跟我做生意呢!”
那女子道:“可明顯你們生意做不成,一萬兩,你賣不賣?”後半句是衝著歸晚問的。
歸晚略略頓了頓,這個聲音有些熟悉。這個神情落在王掌櫃眼中就是意動了,他咬了咬牙,臉漲紅成了豬肝色:“誰說我們做不成了?我們這不是在討價還價嘛,隻是一時沒談好。既然這位夫人已經出了一萬兩,我也出一萬兩就是了。”一萬兩銀子啊,這不是要他的老命麼?
那女子卻像是專門跟他作對似的:“我出一萬五千兩。”
王掌櫃咬牙:“一萬六千兩。”
“兩萬兩!”那女子緊咬著不放。
王掌櫃的眼睛一縮:“兩萬兩千兩。”
那女子摸了摸肚子,沉聲道:“三萬兩!”
王掌櫃的注意到她的動作,神情鬆了鬆,好言相勸:“夫人,您現在懷了身孕,這人參對安胎卻無什麼用處,你買了也是白買的。”這是曉之以理勸她放棄了。
那女子似是一怔:“不是說百年山參有起死回生之功效麼?”
王掌櫃搖頭:“對安胎卻是效果不大,而且此物乃是大熱,夫人體質若是不符,吃下去反倒有害無益。”
歸晚明白了,這女子買這人參是為了保胎的,可是瞧她的樣子,也該是有四五個月身孕了,胎該是安穩了才是,怎麼還需要百年山參這般貴重的藥物來保胎?瞧她急切的樣子,這孩子該是很不好。
那女子望向坐堂的大夫,那大夫點頭:“夫人的體質倒是能吃這人參,卻不敢說一定有效果。另外夫人的安胎藥劑量吃得太頻繁了,劑量也大,於身子無益,還是先停幾日吧!”說著深深一歎,他說的委婉,旁人卻都聽出來了,停藥,就是放棄保孩子了。
那女子搖頭:“就是有一線希望,我也要試一試的,姑娘,三萬兩,那株人參賣給我吧?”
從五千兩到三萬兩,賣出的價錢已經超過了歸晚的預期。有錢可賺,自然是要賣的,那女子果然掏出了三萬兩銀票交給了歸晚,之後各自到櫃上抓藥。瞧著沒有熱鬧看了,藥店裏圍觀的人也紛紛散去。
王掌櫃自打了個嘴巴,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她說五千兩,就痛痛快快地收過來唄,現在倒好,煮熟的鴨子飛了。
歸晚可不管他如何沮喪,自拿了藥方給坐堂大夫看。這是藥房的規矩,自備藥方的都要給坐堂醫生過目,就是防有人配了毒藥害人。那頭發花白的大夫捏著藥方,胡子激烈地抖動著:“這……這可是治療內傷的藥方?”
“有什麼問題?”
“高明!實在是高明啊,這開藥方之人簡直是醫中聖手,姑娘,這寫藥方的是哪位?可否為我引薦一二?”大夫激動得手都抖了。
“厄……”歸晚正想著怎麼拒絕,剛抓好了藥準備離去的那名女子停下了腳步,幾步走到案前,“大夫,您說開這藥方之人是醫中聖手,醫術比您好高明麼?”
“百倍於我!”
這坐堂大夫醫德好,醫術也高,也算是個遠近聞名的名醫。能讓他如此推崇的人……那女子一下轉向了歸晚:“姑娘,請問那個大夫是誰,煩請為我引薦。”
歸晚越發覺得這聲音熟悉,隻想遍了也想不出她認識的哪個女子該有四五個月身孕。她一臉歉意:“隻是一個遊醫,我並不相識。何況他擅長內科,不一定就擅長婦產千金科呀!”不管她是誰,讓林千夜幫她瞧病都不現實。
那女子急得一下摘掉了頭上的傻帽,一把抓住歸晚的手:“姑娘,不論如何,你幫幫我找那個大夫,多少銀子都可以。”
歸晚倒吸了口氣,差點脫口而出:“紫薇!”紫薇什麼時候懷孕了?又怎麼會孤身一人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