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唯一的掌上明珠(2 / 3)

提起他心愛的孩子,風無樾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底閃過一抹歉疚與黯然:“當年的事,是我的疏忽,並不怪你。”

歸晚冷笑一聲:“當然不怪我,害死無鬱的人又不是我。”

“給無憂無鬱下毒的醫癡,是你的屬下。沒有你的授意,他怎敢整日跟著我?甚至跟我要血研究?不要說你對我特殊的體質不好奇,不覬覦。可惜你心心念念為你那兩個兒子謀劃,好處沒撈到,反而害死了小兒子。你不知反省,卻把責任都推給了我,現在卻跟我說不怪我,不覺得可笑嗎?”

風無樾眼中滑過一抹痛色,確實如此,當年他確實想知道風氏聖女令的奧秘所在,想過如果無憂和無鬱也能百毒不侵,那是家族一大幸事,於是放任甚至暗示醫癡對歸晚多多注意。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醫癡竟然會貿貿然拿了無憂無鬱當試驗品,害死了無鬱,他那個軟弱善良的妻子幾乎崩潰了。

加之他與綠衣亂 倫,是歸晚親生父親之事曝光,更是雪上加霜,妻子指著歸晚說是她這個孽種害了她的孩子。為了安撫妻子,他沒有為歸晚說一句話,甚至放任仆人對歸晚冷嘲熱諷,汙蔑她覬覦風氏的勢力不惜害死自己的親弟弟。他已經死了一個孩子了,不想再因為夫妻之間的猜忌而妻離子散,權衡輕重,他隻能選擇委屈了歸晚。

當時的他,完全沒有考慮過歸晚知道自己是亂 倫的產物時,該是怎樣的晴天霹靂。也完全沒有想過對雙生子疼愛有加的歸晚如果認為是自己害了他們,會有多麼自責。或者他考慮到了,但是為了所謂的大局著想,不得不那麼做。更甚至,最後他為了救無憂,拿走了她的化毒珠,任她自生自滅。他潛意識裏對這個女兒的感情是排斥的,甚至是厭棄的,對她的感情自然遠遠比不上心愛的妻子和疼愛有加的兩個孩子。

但歸晚終究是風氏血脈,即便不是他的女兒,他出於道義也不得不照拂和引導她,這是他這個家主的責任,所以出於這樣矛盾的心理,他對歸晚的要求就愈加苛刻。

他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當然知道當年是他有錯在先,他也願意道歉:“是我對不住你。”雖然如此,他隻是點了點頭,神態之間仍然是高傲的,他是家主,自有他的權威要維護,對一個小輩說出致歉的話,已是極限。

對於這麼一句紆尊降貴的道歉,歸晚隻覺得荒謬得可笑:“我不需要道歉。”這些年如煉獄般的折磨,如腐骨之蛆的毒傷和心傷,又豈是一句對不住就可以抹殺的?

“你一時想不通我也不怪你。歸晚,回家吧!我們一家人好好團聚。這麼些年,你……舅媽也想通了,她不再怪你了。當年的事,我會盡力彌補你。”說出這句話,他如釋重負,篤定地等著歸晚的回答。風無樾相信善良的妻子一定會接納歸晚的,就算是為了兒子無憂,她也會接納歸晚。

彌補嗎?他的妻子想通了,不怪她了,不再每日詛咒她,咒她去死了,所以他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跟她道歉,提出彌補了嗎?這算什麼?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態,提出道歉和彌補。他一句施舍,莫非她就要乖乖接收,還要感恩戴德不成?

歸晚忍住泛在唇邊的冷笑:“你說的那些,我都不需要。你隻要解開林千夜的穴道,讓我們離開,我們之間就兩清了。”如果可以,她此生此世都不願意跟風氏有什麼瓜葛。

她提起無憂和無鬱,不過是為了提醒下風無樾當年所做的事,希望能激起他的愧疚,看在虧欠了她的份上,不要再為難她放過林千夜。卻不想換來他這麼幾句自我感覺良好的話。簡直是對牛彈琴。

風無樾顯然不覺得拿她的心上人作要挾,強硬地塞給她所謂的“彌補”是為難:“你跟我回風家,我就解開他的穴道,甚至可以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他的病。否則一切免談,我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至於找了大夫之後林千夜會不會留下病根他就不保證了。

“你不允許?”歸晚氣極反笑,“你憑什麼?”

“就憑我是你的長輩!”風無樾沉聲道,“此人任性妄為,乖張跋扈。你看他把你變成了什麼樣子?魯莽,狂妄,浮躁,不知所謂,你真當自己是皇家公主,可以這般肆無忌憚?我問你,你哪有囂張的資格?我絕不會放任你跟著他變本加厲。何況,風氏子弟,從沒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我早就說過,我不姓風,這個姓氏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歸晚陡地提高了聲音,風氏,去他娘的風氏!

風無樾抿了抿唇:“你身上終究流著風氏的血。”頓了頓,他才艱難地道:“不管怎麼樣,我終究是你的親生父親。”說出這句話時,他心底說不出的別扭,不知道是厭惡還是欣喜。這個女兒終究是禁忌之子,可她又優秀得叫人不舍,甚至他不得不承認,無憂到她這個年紀,未必能如她這般能幹,無憂如今的身體實在叫人擔憂。他千方百計要讓歸晚回去,也是有私心的。無憂的身體不好,不能過分勞動心神,這對要繼承家主之位是致命傷。但如果有歸晚從旁協助,事情就好辦多了。所以他綁也要把歸晚綁回去,他相信,現在歸晚再不情願,也會全心全意地輔佐無憂的,畢竟他們以前感情很好。

歸晚沒有漏過風無樾提起他是她父親時,眼底劃過的那一抹排斥與厭惡,她嗤笑:“我父親叫辛漸,他在我五歲的時候就死了。我身上的血,也早就還給你了,莫非你忘了?四年前,我用燭台紮穿了手上的動脈,身上的血幾乎流幹了,是初離分了一半的血救了我。”

風無樾頓時僵住了,想起四年前那慘烈的一幕,想到當時歸晚臉上幾近瘋狂地笑容,他對先前的計劃有些許懷疑。她現在看起來很正常,可難保她會像那次一樣,那樣癲狂,若她再做出什麼事來連累到了別人……

林千夜似是被什麼嗆住了,突然咳嗽了起來,因為穴道被製,那聲音被抑在喉裏,壓抑得可怕,僵直的身體不停地抖動著,微弱的呼吸變得十分急促。歸晚趕緊抱住他,讓他側躺著,一下下撫著他的背,林千夜終於安靜了下來,隻是臉色比方才更差了。

歸晚也終於煩躁起來:“不要浪費無謂的時間了,要麼一起殺了我,要麼,讓我們離開。”

風無樾不答,卻飛快地計算了起來,正因為知道林千夜在她心中有不低的位置,他才會拿林千夜的安危要挾她。如今她擺出了同生共死的架勢,是試探,還是真的倔強到情願與林千夜一起死也不願屈服?

歸晚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隻是從袖袋裏拿出那枚朱果,準備喂給林千夜,解不開他的穴道,先給他補補元氣也好。

風無樾無意中一瞥,神色突然變了:“朱果……”這是傳說中神乎其神的萬能良藥,不管是治傷,補齊助神還是療養身體都比百年人參還有效,它最珍貴的地方還在於它適用於任何體質,且沒有副作用。

歸晚並不理會,拿袖子擦了擦就要咬一口,林千夜目前的狀況自然無法咀嚼,自然還得她來喂,風無樾在一旁什麼的,她可以當他是空氣。

“等一等!”風無樾厲聲喝住了她,臉上的急切怎麼都遮掩不住,“這顆朱果,你從何處得來?”見歸晚望他,他輕聲道:“你知道的,無憂到底不比你,自從中了醒月毒之後,徹底傷了元氣,如今身子很不好,如果有這枚朱果……”有了這枚朱果,無憂的身體就能大好了,之後也能順利坐穩家主的位置。

無憂到底不比你?不比你什麼呢?不比你命硬,怎麼樣都死不了?不比你血統肮髒,身份尊貴?還是不比你注定是個天煞孤星,隻能被血親百般算計?

歸晚早就告訴自己不要計較,心底仍是不由自主地湧上一股憤懣與悲涼。同樣是他的孩子啊,他卻偏心得如此明顯。當年搶走了她的化毒珠救了無憂,如今,他又要搶走她用來救林千夜的朱果。這也就罷了,他還要加上一句,無憂到底不比你。在他心目中,無憂是他的掌中寶,她這個禁忌之子,是時刻應該為了他的寶貝兒子犧牲的吧?

他究竟憑什麼?

“如果我不給呢?”當年他搶走化毒珠救無憂,彼時她無知無覺。如今,當著她的麵舊事重演,她真的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風無樾皺眉,神態之中有些指責,甚至還有不解:“你不要忘了,無憂是你的親弟弟!他才是你的親人。”她怎麼可以如此自私,情願救一個外人也不願幫幫自己的弟弟?

歸晚恍然一笑,那種蒼涼之感瘋狂地湧上心頭,而後化作一股虛無的疼痛充斥著四肢百骸:“是嗎,我的弟弟?他才是我的親人,你們才是我的親人。可你們除了逼迫我,算計我,還做過什麼?”

“我原本還奇怪你為什麼千方百計要讓我回風氏,原來是無憂身子不好。你不會是想叫我幫著他打理風氏,為他做牛做馬,讓他往後坐穩家主的位置吧?”這就是她所謂的親人啊,以施恩的態度折斷她的翅膀,毀掉她的幸福,還冠冕堂皇地打著“為你好”的旗號的親人。為了他的寶貝兒子,他可以對她使出百般手段,肆意地踐踏她,而後理直氣壯地責怪她:“他是你親弟弟!”你怎麼可以不為他犧牲自己?你這個身上流著肮髒血液的禁忌之子,怎麼可以不為了風氏的嫡子流盡最後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