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生了我的氣?”碧雲一上車,就這樣問。語氣一如往日那般平淡。
她和惟娉坐了同一輛車,
惟娉看了看碧雲,碧雲頭上戴著帷帽,長長的透明紗遮在臉上,看不出她悲喜。“我為何要生你的氣?”
“你都不跟我說話。”碧雲說。
惟娉這才想起她心裏一直惦記著要和哥哥見麵的事,就冷落了碧雲,倒是讓她多想了。原來她這表麵清冷的小姑,內心卻是這般敏感脆弱。便笑道:“我在想你的婚事呢。母親其實說的也對。太上皇若駕崩,國喪期一年倒也罷了,若國喪期三年,豈不是要耽誤了妹妹?”
碧雲默默無語,半天才道:“……若不爭取一下就嫁別人,我終是不甘。”
惟娉聽她語氣也是含著憂鬱和無望的,便想碧雲也知道,無論靳澤的家世如何,靳澤本人的意思卻不知道,爭取一下,成功了,知道他心裏也有她,就算不能嫁與他,心中也有安慰,即使失敗,也不會給自己懊悔的理由。
這樣也好,對靳澤死了心,才會有新的開始。
惟娉便不多說。
由四匹駿馬拉的車駕很快出了城。
鄴城南門外,有山橫亙,一條清溪從遙遠的大山上流下來,流到鄴城的山下,已經彙成了一條大江。
大佛寺就堤抱水繞的,建在山下。今日是廟會的正日子,雖煙雨漫天,遊人卻興致不減,反倒因這煙雨增加了別樣的情趣。
惟娉把車簾掀開,用雕雀木鉤掛上,坐在車裏就可以看到外麵的景色了。
但見近處路兩邊桃李爭豔鬥芳菲,蔦藏花間,雙雙啼鳴。遠遠的,一堤細柳嫩翠欲滴,半片山坡上杏花正盛。
惟娉便雀躍道:“那煩心事以後再想,如今可要玩個盡興才好。”
碧雲便把帷帽摘了,想了想,道:“聽昭華說聖上今日一早要到大佛寺進頭柱香,為太上皇祈福,不知這時結束了沒有。”
惟娉道:“早應該結束了的。隻是不知道有沒有走。”
碧雲眼底便閃過一絲希望和忐忑來。
到了江邊,東方熠特意選了一處靠近大佛寺的地方,挨著幾棵杏花樹,讓人立了幾個大油布篷子,在篷子裏擺了帶來的方桌和小杌子,這才請惟娉和碧雲下車。
潘紫和茶香等人早打了油紙傘在車下等著。
潘紫一手撐著蜻蜓荷花的油紙傘,一手扶著惟娉下車,道:“夫人當心腳下滑,這草地淋了水,可滑得很。”
惟娉笑道:“踏青踏青,不踏踏草地怎麼叫踏青呢?”卻不進篷子,也不怕草地濕了高頭珍珠履,隻往那草地上走。
東方熠見了,走上前接過潘紫手裏的傘,挽著妻子和她一起散步。
碧雲和婢女們往篷子裏去燒茶擺果。
草地上零零落落地支許多著油布篷子。可人們並不在那篷子裏,一些女子穿著豔麗的春衫,撐著彩繪的油紙傘,滿臉含笑地邊觀花賞柳,邊慢慢走,她們輕繞在臂上的披帛在細雨中緩緩飛揚,說不出的嫵媚風流。
青年男子們也成幫成隊地遊玩觀賞,可他們觀賞的目標卻是女子,一些未婚的男子們專找梳著少女發式的女子看,眼光大膽,神情坦然。
惟娉偎在丈夫身上微微而笑,想今兒個可是法定的男女相看的日子,正該坦然大膽。
正看得舒服,忽然一座大車疾馳著駛了過來。
那大車由八匹駿馬拉著,描花雕紋的華蓋和梁柱,寬暢舒適的車廂。車裏坐著幾個穿著華服的男女,女子彈著琵琶,男子們高歌,一路歡聲笑語。
大車行到東方熠和惟娉身邊停住了。車上一位男子伸頭看下來,道:“哎呀!這不是東方兄和賢夫人嗎?”
東方熠笑著拱手道:“頡兄也來踏青?”
雪膚碧眼的頡先生就大笑著向車裏的人道:“遇上老朋友了。”
車裏就有人道:“頡先生的老朋友真多,這一路上可遇到了不少。”
惟娉聽這聲音心裏大慟,不由得抓緊了東方熠的胳膊,抬頭向車裏張望。
這時正巧一陣輕風吹過,揚起了車上胡姬的障麵白紗,隻見白紗輕拂間幾個男子模糊的身影,並看不清是誰。
可那聲音明明是哥哥在說話,惟娉萬萬不會聽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