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掠過了長歌的臉龐。
李長歌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隻是甩開他的手衝了出去。平安想要追上去,秦川卻已經去了,隻不過他並沒有再試圖攔住她,而是遠遠地跟在她身後。
一路縱馬到了驛館門口,卻看到了正在門口準備上馬車的燕國使臣一行。
“姬少重……燕國皇子在哪裏?”她幾乎聲嘶力竭。
那使臣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竟愣在了那裏。李長歌自醒來後就未事梳洗,想來此刻的形容定然是狼狽的,燕國使臣大約是沒有認出她來。
她無暇解釋自己的身份,隻一再追問道:“他在哪裏?”
那人沉默地向旁邊跨了一步,讓出了驛館的大門來。長歌還欲追問,卻已經看到驛館內抬出了一具棺木來……
李長歌這才注意到,等候在門邊的馬車上也懸掛了素錦,而且周圍的一幹燕國人都穿著素服。她的目光猛然回到那位正使身上,她知道這人在燕國位列三品,已經算是重臣了,然而連他身上,穿的也是素服。
官員代表國家出使,是不可以為家人著素的,那麼,隻有一種解釋,死的人是燕國的皇族。
下一刻,長歌已經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被她氣勢所奪,抬著棺木的隨從嚇了一跳,本能地放下了棺材。因未下葬的緣故,棺蓋並沒有釘牢,被她用力一推便掉在了一邊。
棺蓋掉落後,寒氣四溢,雖然此刻仍在冬季,但回燕國路途遙遠,所以棺木的夾層中放置了冰塊來保存屍身。
揮去眼前的白霧後,李長歌終於看到了那人的臉。
蒼白,冷峻,一點血色也沒有,但……卻是記憶中熟悉的臉容,隻不過沒有任何表情。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靜靜地躺在繚繞的寒氣中,躺在死寂的棺木中。
不知過了多久,長歌終於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手指尚未觸及那看上去就冷硬至極的肌膚,她的目光就已經被他呈現出詭異姿態的身軀吸引住了。之所以說是詭異,是因為他的身體看上去異常幹癟,就像是一副空架子一樣。
當她摸到他的領口時才發現,那裏麵本來就是空的,偌大的棺木中,竟然隻有一顆孤零零的頭顱,詭異又可怖。
“這……”她吐出含糊的音節,心底的驚愕一波波襲來,還摻雜著恐懼。
“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為何要冒犯我國皇子的遺體,請你快離開。”
“他……為什麼……會這樣?”
有人代替燕國使臣作出了回答:“他的身體因為被一種罕見的毒物咬了,所以全部腐爛了,這是……唯一能及時保留下來的部分。”
“不……不會這樣的……”李長歌連連搖頭,不敢相信眼前這樣慘烈的事實。然而,那人的容顏,銘刻於心,怎麼會記錯?
她扶著棺木頹然坐下,卻在漆得鋥亮的棺材表麵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終於明白周圍的人為何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了,因為那張臉已經被血泡和藥糊遮去了大半,連自己也幾乎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