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務全權交由草兒處置,沐千尋與慕宥宸剛剛在樊寧落了腳,又親率一隊人馬,足足五萬人,坐鎮達奚部落去了。
這五萬人馬,是緊急調配出來的,主力大軍,會隨著押運糧草的隊伍,先後出發。
打夏國來的消息,兵馬糧草的籌備情況,也全靠著草兒傳達,那些個繁瑣碎雜之事,沐千尋甩手甩的輕易。
身為一國之主,此次也算得禦駕親征了,卻是寶馬鎧甲全無,氣勢略減。
無奈,誰讓沐千尋拗不過慕宥宸,倘若在車馬一事上,耽擱了時日,邊境平白生了變故,那倒有些得不償失了。
索性,她花再多心思在行頭上,亦顯不出氣勢,懷著身孕上陣的,這青葛部落百年以來,怕是都未有先例。
不如實實在在的打一場勝仗,重振士氣,自是不管她如何嬌柔,三軍將士,都絕無一人敢小瞧她。
這行軍路上,更為滑稽的,還有一事,那就是他們還帶了一名穩婆……
眼瞧著,沐千尋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此次又必定是一場惡戰,還不知會打到何年何月,孩子定然是要生在這場戰亂中了。
到時候兵荒馬亂的,在匆促之間,找到一名靠譜且信得過的穩婆,真真不是件易事,自然要早做打算。
這名穩婆姓蔡,窮苦人家出身,後因接生技藝高超,名聲被鄰裏鄉親傳揚出去,得了那些顯貴的青睞,是首個居於樊寧的單姓之人。
朔兒亦是她接生的,也算是知根知底了,用著放心,如今這青葛部落畏懼沐千尋的人不少,憎恨她的人,亦是不少,她須得事事小心,處處防備。
馬車中暗無天日,車外的景致也無心觀賞,沐千尋便沒日沒夜,翻來覆去的睡。
縮在慕宥宸懷中,睡容恬靜,紅潤的唇瓣微微上揚,睫毛時不時的顫動。
“下雪了啊……”
慕宥宸頷首,望著她吧砸吧砸嘴,囈語的模樣,輕笑,這丫頭,還沉浸在夏國的記憶中,未能回神呢。
她是笑著的,她是沉醉著的,她夢裏,是歡快的,那,她便不再怕雪了罷,前世的點點滴滴,她大抵都盡數遺忘了吧,
路經玉陽城,沐千尋滿目的傷感,輕輕掀開車簾,又輕輕放下,悠悠歎息。
當日,她將不堪重負的白雪留在這玉陽城的小鎮中,為的是,盼著回時,還能再見著它。
可惜了,青絲慘死魅影之手,白雪也終究沒有獨活,他們回時,白雪亦是化為了一具白骨。
托付之人隻是說,白雪突然間就不吃不喝的病倒了,請了獸醫也束手無策,沒過幾日,就沒了。
興許,白雪是感知到什麼了吧,或許,是隨著青絲去了吧,這世間,並非隻有人,才知冷暖,才有情感的……
未及達奚部落,半路就截到了韓莦已然進攻的消息,攻勢迅猛,與預料中的時日,所差無幾。
一月,隻需死守一月,這樊寧城中的軍隊便能抵達邊境,兩月,他們便能徹底拉開攻勢,與韓莦酣暢淋漓的一戰。
帷幕已然拉開,沐千尋一反常態的來了精神,馬車中擺了張小巧的案桌,勾畫著部落邊境的地勢圖紙,謀劃起戰事來。
慕宥宸邊抱怨邊指點,這下子,他們可是有事可做了,二人不說,心中卻是重視的。
這畢竟不是過家家,戰場上,任何一個決定,都能決定千千萬萬將士的生死,不是錯了,還能重新來過的。
一個疏忽,就將萬劫不複,整個國家,都將成為他們失誤的陪葬。
戰場上的輸贏千變萬化,每一局,都是在賭,拿活生生的人命在賭,他們不敢妄言,能夠在安圖勳彥手中討好,他們隻能拚盡全力。
他們不能露怯,他們是將士們、百姓們的主心骨,無論心中有多麼的遊疑不定,都不能展現在人前。
一路奔往達奚部落,沿途逃難的百姓不計其數,這路上,指不定又要有多少死傷。
其餘的城池,一下子多出這麼多難民,勢必又要發生暴亂,這場戰爭,注定是多災多難的,可他們此時除了快些平定戰亂,別無他法。
這些百姓,他們無力安撫,也沒法救濟,更勸不住他們留在原處。
這些都是赫連銳絕造下的孽,他們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一下子,也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
赫連銳絕野心起的那一刻,屍橫遍野就已成了定數,隻恨,他們未能早些除了他!
二十餘日的奔波勞頓,終於是到了,達奚部落,洹沙城,達奚首領出城迎接,卻是心不甘情不願。
此時,雖大位已坐穩,卻還未到與達奚首領揭開隔閡的時候,藥丸一事,目前不宜外傳。
邊境不愧是邊境,這達奚部落的冬日,無關冷暖,站在城牆上,風大的,這嘴巴都要吹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