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選擇不聽嗎?”林澤緊張兮兮地問道。
“哈哈。”福伯意味深長地瞅了林澤幾眼,搖頭道。“你沒有拒絕的理由。我也相信你不會拒絕。”
“那你說吧。我聽著。”林澤輕歎一聲。
“老爺至多還能撐半年。”福伯簡略地說道。
話語平淡,毫無驚濤駭浪之感,可這番話傳入林澤耳中,卻是登時炸開。腦袋裏一片混亂。
這——算是坦言了嗎?
半年?
沒錯,半年!
福伯這番話的意思很明確,韓鎮北至多還能活半年。而這半年內,將是韓小藝最後的成長期限。過了這半年,她將一力抗起韓鎮北打造出來的商業帝國。成為華夏新一代的領軍人物!
心念至此,林澤頓覺滿嘴苦澀。連手指間的那根香煙亦是忘記去吸。心頭的震蕩更是不言而喻。
事實上。他早已猜到韓鎮北沒多少時間。可他沒想到隻剩下區區半年。
“我能做什麼?”林澤沒深究這個話題,而是曲線救國地問道。
“成為大小姐的左膀右臂。或者說——”福伯眯起那雙敦厚的眼眸,一字字道。“打響你的招牌,讓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你是可以獨當一麵的!”
“不怕我架空韓小藝?”林澤皺眉道。
“之前老爺的確擔心過這個問題。”福伯沉聲道。“但今晚我出門之前,老爺交代我。如果連林澤都信不過,這個世界再無人可信。”
“這帽子太大太重了。”林澤苦澀地搖搖頭。
“你受得起。”福伯鄭重其事地說道。
“之前韓老板跟我說燕京除了陳逸飛跟薛家姑姑不能動,其餘人都不用在乎。現在這個承諾還有效嗎?”林澤試探性地問道。
“有效。”福伯點頭道。“不止這樣,必要時期,隻要有理由,這兩人也能動。當然,誰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兒。所以看大局,看局勢。”
“明白。”林澤嫻熟地彈了彈煙灰,微笑點頭。
福伯則是凝視一眼浩瀚的天空。沉默起來。
燕京的天空不如南方來得秀氣優美。卻兀自有一股大氣磅礴的味道。林澤曾聽一位老人家說過,真正中意仰望星空的人,都是心存道德底線的人。所以他有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望望天,雖說大部分時候都因為仰望的時間太長導致脖子酸痛。卻也有效地防止了頸椎病的突發——
一陣沉默後,福伯再度開口:“小林,我認識你一年有餘,不止一次見你意氣用事,也不止一次對你的言行舉止不解。但整體上,還在我能接受的範圍之內。可我有一點一直搞不明白——”
“什麼?”林澤問道。
“你到底需要什麼?”福伯深沉地問道。“或者說,你想要什麼?”
林澤聞言,那張比實際年齡老成好幾歲的臉龐上掠過一抹詭譎之色,抿唇道:“活下去的理由。”
“活下去的理由——”福伯怔了怔,細細品味這句話的意味。再度陷入沉思。
良久之後,福伯撚滅煙蒂,瞥了眼地麵上那堆積在一起的煙蒂,苦笑道:“小林啊,你才二十一歲,按法定年齡,你連結婚都還不夠資格。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狠?”
“我能說句裝-逼的話嗎?”林澤笑道。
“說。”
“有些人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活。還有些則是為了冷眼這個世界。以前我在思考我屬於哪一類,可想來想去,我發現我單純是為了活而活。我是孤兒,沒什麼牽絆,所以我會試圖找一些活下去的理由。”林澤深吸一口濃煙,而後撚滅,一字字道。“韓小藝就是我目前活下去的理由。我曾告訴自己,我不會讓她有事,除非我死。”
福伯神色深沉地盯著林澤,半晌之後,緩緩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這輩子跟著老爺也算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像你這樣的,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