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在爺爺奶奶的強迫下,這對狗男女終於勉為其難地接陳玲回家。而事實上,這個有了父母的家庭遠比隻有爺爺奶奶的家庭更冷清,冷得可怕。沒人在乎她是否吃飯,也沒人在乎她是否去上課。男的出門玩女人,女的出去玩男人,恐怕隻要這個小女孩沒死,他們都懶得多看一眼。
但沒關係,十六歲之前陳玲能在這個冷澈心扉的魔窟生存下來,十六歲之後她更無所謂。
十七歲那年,思想偏執到癲狂的陳玲領了個長相全校無敵,成績全校第一的眼鏡男回家。不是把這個她隻見過三次的校草介紹給她父母認識,而是近乎自殘的讓他破了自己的處。
三分鍾疼入骨髓的聳動後,陳玲一腳把那個深受學校女生癡迷的男生踢下床,扔給他爺爺奶奶春節時封的一千元紅包。冷冰冰地罵了一聲滾。
做這件近乎自虐的事不是為了報複誰,也不是為了懲罰誰。她隻是想發泄一下,宣泄這十七年憋出來的一股子瘋魔怨氣。此後,她將天下無敵。
父親的債她這幾年已經默默還清了,她憑著驚人的交際手腕和敏感銳利的商業頭腦在近三年裏,替那個寡情的男人足足賺了三千萬。
母親十月懷胎的債她一輩子還不清,但自她離開校園工作以來,她每年都會給母親三十萬生活費,並會持續到她死去或者她死去。
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寡情的男人和薄幸的女人往往能有一段由始至終的蜜月期。一語中的。
可是,為什麼要生個孩子?
哐當!
陳玲拉上車門,點火前摸出手機查了一下賬戶存款。一千零五十萬。
這三年除還父親債之外靠自己能力做私活賺的錢,夠離開這座城市奔赴美利堅發展了。
今晚完善一份即將拍板的項目和一份新擬定的工程,陳玲便將早已寫好的辭職信擺在辦公桌上。從明兒起,她便是徹頭徹尾的自由身。沒任何東西再能牽絆她。如果非要說有,也隻有那個在陳玲眼裏注定隻有夏書竹能配得上的男人。
嘴角泛起一抹蒼涼的弧度,細細摩挲了一把滑嫩得如雞蛋白的嫵媚臉蛋,盯著後視鏡中的自己,惡毒道:“爛貨。”
存款有一千零五十萬。比陳玲的預期多出五十萬。她決定去豪賭一場,賭一場能讓她感到自己還活著,血液還在沸騰的黑市拳賽。沒指望贏,甚至打心底裏希望自己輸。她計劃賺夠一千萬就孤身一人遠赴美利堅發展,一個子都不多帶。
擁有一個畸形童年的陳玲在某些事兒上偏執得足以用變態來形容。
當她驅車來到全市最大的地下拳場時,她出乎意外地發現了一個不太熟的熟人。
陳一亮。
在不經意瞥見他的足足五分鍾內,她都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但一個眼光毒辣到第一次見林澤就深信此人非池中物的女人,又豈會輕易看走眼?
沒錯。
不遠處那個頭發白了近一半,瘸著一條腿,穿著一件髒兮兮破爛衣服,背影佝僂得像個駝背的男人就是陳一亮。
在發現這個寒磣卑賤到極致的男人正卑躬屈膝哀求著他麵前那個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中年男子時,陳玲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但等她靠過去時,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卻是將一條腿擱在長凳上,指了指自己的胯襠說:“陳瘸子,從我褲襠鑽過去,我就讓你上擂台打,讓你賺錢。”
聽見這句話的陳玲微微皺眉,剛欲發話,那個在陳玲眼裏紈絝氣質十足,極盡玩世不恭之能的俊美男子卻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因為一條腿瘸著的緣故,他不得不半趴在地麵,像極了一條瘸腿狗。
“我爬。”陳一亮沙啞著聲音,低垂著頭,一步步朝中年男子的褲襠鑽去。
見事態已無法扭轉,附近又有十幾個人高馬大的混子圍著,陳玲很理智地掏出手機,給在她看來唯一可以幫助陳一亮的男人打了一通電話。
“林澤,是我。如果你有時間,就盡快趕過來一趟。我在一家名為黑石拳場的地下拳場等你。”陳玲快捷說道。
“什麼事?”對麵傳來一個唯一能讓她堅硬如石的心房泛起一抹輕微漣漪的磁性男中音。
“陳一亮成了一條狗。”陳玲盯著不遠處鑽褲襠的陳一亮,補充道。“一條瘸腿狗。”
“幫忙拖十五分鍾。”男中音沉著道。
“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