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在意這些細小的卑微的存在,誰能夠知道,在輝煌的背後有多少這些卑微的,沒有尊嚴的付出。
巷道裏,到處都是大便,尿液。
有的已經風幹,就像幾千年後風幹的屍體。
也許這些人還在,也許這些人已經不在了。
大胡子他們開始脫衣服,毛十八詫異,問,你們這是幹什麼。
大胡子說,為了省錢,要不洗一次衣服還要扣上不少錢。
毛十八看著身邊這些或豐滿,或幹癟的身體,眼淚差一點流下來。
這些男人,裏麵都不回一次家,忍受著精神肉體痛苦的時候,也要忍受精神上的荒蕪。
生存真是一種最殘酷的刑法,比任何酷刑都要來的摧殘。
機器隆隆的轉了起來,說話聲已經被淹沒在高分唄的噪音裏,毛十八感覺兩個耳朵裏什麼也聽不見,腦袋裏一片空白。
采煤的機器隆隆的向前推進,光著屁股的男人們在揮汗如雨。
毛十八不知道大胡子他們在想什麼,是什麼樣的想法能夠讓他們在這裏堅持六年。
或許在他們的心裏,孩子的努力,老婆的等待就是他們能夠站在這裏的全部動力吧。
煤灰已經在身上細膩均勻的覆蓋了一層。
毛十八感覺自己的每一個毛孔裏都鑽了進去,甚至是最隱秘的地方。
身上的汗水把這些東西活成了泥巴,有的地方幹了,貼在身上仿佛就是一層硬硬的鎧甲,難受的要死。
毛十八不知道幹了多長時間,在這種環境下,他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意識。
機器的隆隆聲開始漸漸的遠去了,可是耳朵邊上還留著拿著殘餘的尖叫。
大胡子坐在了地上,就那樣光著屁股。
他吐了一口嘴裏的煤灰,從遠處拿過來自己的衣服,拿出來一盒煙,是昨天毛十八買的紅梅。一人發了一根,說,臥槽,歇了一天,怎麼感覺有些費勁呢。
毛十八把煙叼在嘴裏,但是沒抽。那種在空氣裏漂浮的粉塵已經讓毛十八感覺自己的肺子裏到處都是,胸口有些悶,他覺得已經沒有地方能夠裝下香煙的芳香了。
大胡子看著毛十八笑,說,第一天,什麼感覺。
毛十八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大胡子說,我第一天下來的時候,還沒有到一半我就感覺褲襠熱乎乎的,尿了,你比我強多了。
毛十八笑,不是為了自己比別人強,是為了大胡子的實話。
十分鍾以後,機器有開始運轉起來。
毛十八感覺已經有那麼一點適應了,人真是賤。
機器好像被調了速度,毛十八感覺自己已經運轉到了極限。
可是看著身邊的大胡子,仿佛是應對自如,沒有像自己這裏手忙腳亂的。
毛十八覺得,如果大胡子要是練功夫的話一定不比自己差。
時間在煤塊裏流轉著,毛十八盼著下班。
機器的隆隆聲忽然變得有些給怪異,就像有一個怪獸在嘶吼。
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飛了過來,大胡子還在低頭幹活,根本就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