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白冰睜開眼，見已是烈陽透窗了。靜謐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頭下濕濕的，那她專門塞入棉花的枕頭竟全被染了水。是淚嗎？她怎麼會哭呢？白冰怔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覺得眼眶好幹澀。
“小影……”徐徐起身，頭卻很沉很沉，暈乎乎的。白冰苦笑，這大概就是飲酒過度的後遺症罷。
玉影聞聲進來：“主子，有什麼吩咐麼？”
“已過早朝了……為何不叫我起來？”白冰淡淡道。邊說邊讓玉影伺候著自己穿上她一貫的白衣，已被洗淨，隻是邊角還是有些灰色。
接觸了……就是再怎樣的洗滌，也無法恢複原本的純白呢！她的嘴角嘲諷地上彎。
“三殿下叫的，說是主子要好好休息，皇上也答應了呢……”玉影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
“到底誰是你的主子？！”
突然升高的聲音，玉影手一抖，衣裳險些從指間滑落。玉影很快恢複過來，繼續溫和地侍奉她著衣，隻是聲音略帶些顫抖：“當、當然是您了……”
“那就對了！以後，下不為例！”白冰冷冷地站起身，直直步出房間，隻留下小影埋著頭，一副可憐兮兮、惹人心疼的模樣。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玉影是為了她好，但她卻就是止不住生氣……大概是急切想要發泄一下吧，白冰騙著自己，忍住了轉身回去安慰小影的想法。
玉影見主子頭也不回就走了，內心沒由來充斥著空虛與寂寥感。主子，是變了吧……玉影徐徐歎息。自從，主子出了皇上的禦書房後，就徹徹底底變了一個人，那個曾經笑得讓天地失色的五皇子已經完全消失了啊……是變了……但是，至始至終他的心中就有過自己這麼一個侍從麼？玉影不想知道答案，更不敢知道。
……
抬頭一望，果真是那歪歪扭扭的牌匾，上麵是她前幾月糾纏蘇軒硬是題上的三字“軒冰閣”，狂放燙銀在日光下閃閃生輝。白冰不免苦笑，怎麼不知不覺就又走到這個地方來了呢？她還不知道現在該怎麼麵對三哥呢……還是讓時間解決一切問題吧。現在，她還是趁早走了好。想著，白冰轉身欲走，卻聽——
“殿下，既然來了，又何必匆匆離去？”
白冰回過頭，看見一十六七歲的少年侍從立在閣前，雲淡風輕地笑著。
“嗬……不過是碰巧路過罷了。”竟然被人看見了……白冰隻得無奈接受現實，轉過身來強顏歡笑。
“隻怕沒那麼簡單吧。”侍從絲毫沒給白冰麵子。畢竟是蘇軒他家的，開開玩笑也沒什麼。隻見他緩步走來，輕啟唇：“最近，三殿下心情不是很好呢……就看殿下您的了。”
白冰還能幹什麼？光聽到她三哥心情不好的消息時，她的防線就徹底崩潰了，還有可能拍拍屁股就閃人麼？白冰便徑直走入閣中。
一入閣，兩對同樣墨染的眸子便對上。
剛抬起的右手僵直了。
白冰隱約覺得這場景略有些眼熟，似乎在很久以前就發生過一般。
同樣的夜瞳，同樣憂傷，同樣令人心碎。
“那個……”
她忍不住發聲，可對麵的人兒竟也同她一樣尷尬地吐出那兩個字。
於是就沒下文了。這兄妹倆不約而同都想著對方先開口。
終於，蘇軒輕輕道：
“你，先說吧。”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卻在看到她三哥眼中閃現神色後，硬生生地吞下：“我……不……沒事了。”
眸子又不經意對上，她看清了他受傷的眼神。
蘇軒最終低下頭，參差的碎發遮擋住他的臉，讓她看不見他的神情，“沒事麼？……那……你，走吧。”
你，走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