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在斯特林附近強化步兵訓練時,威爾遜的一條腿受傷了,而且因此病得很嚴重。他的踝關節由於過度膿腫,隻能采取截肢的辦法,所以他永遠失去了右腿。但是威爾遜仍堅持工作,繼續演講,並教化學課。後來,他又得了風濕病,雙眼紅腫,醫生叫他吃秋水仙子的種子來散寒,讓他在高溫環境中接受治療,這些都是非常痛苦的。
無法寫作了,威爾遜就為演講做精心準備。他堅持每周都給愛丁堡的學生講演,從未缺席過。但回去以後,等待他的就是痛苦難熬的一夜。在27歲時,威爾遜每周要演講10多個小時,他身上的水皰傷清晰明朗。他戲稱之為“知己”。他能夠感覺到到自己的生命不久將要走向終點。
威爾遜在肺部出血、精力衰竭的情況下,才被迫停止工作。但調養一周後,他又重新開始工作。他說這是“井裏又有泉水冒出來了”。但此時他已病入膏肓,每次咳嗽都痛不欲生。不過,他依然去演講。一次,他不小心摔了一跤,由於手臂用力過猛,導致骨折。但是威爾遜並沒有在困難麵前退縮,相反,他越來越堅強了。他又奇跡般地從病魔和痛苦手中挺過來了。枝節壓彎了,但沒折斷;暴雨襲過,弱小的蘆葦依然挺拔、堅定。他同往常一樣,仍給建築係和藝術學院的學生授課。
有一天,下課後他剛躺下休息,血管突然破裂了。大量出血之後,威爾遜更加清楚自己的日期不多了,死神在召喚他。但他卻平靜地走回講台,又給學生講了兩堂課,完成了自己的責任。而且,他還任蘇格蘭工業博物館館長一職。為此,他的負擔又加重了千百倍。
從這以後,威爾遜把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個“可愛的博物館”(威爾遜這樣稱呼它)上。他不僅收集各種模型和標本,還利用休息時間到貧困兒童的免費學校、教堂或醫學界傳教協會演講。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他也沒真正的停止工作,最終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目標。他的肺部再一次極嚴重的出血,他不得不暫停一下。他寫道:“這真是個令人驚恐的大齋節,大概已經40天了吧。刺骨的寒風從西伯利亞刮來,溫度急驟下降,嚴寒難忍。在這寒流中,我成了寒冷的囚徒。我的肺中似乎有根冰柱,忽冷忽熱。我已經連咳嗽的力氣都沒了,而每次演講,感謝上帝,讓我又挺過來了。明天給藝術係上完課,我的使命也就全部結束了。”
威爾遜在想,我還有多長時間?我的能量早已經消耗光了。很久以來,他就感到萎靡不振、軟弱無力。他無法再接著工作了。哪怕隻是寫封信,他也感到力不從心,他說:“現在除了睡覺什麼也幹不了。”然而,他還是為周日學校寫了《論知識入門五條途徑》的演講稿,並以驚人的毅力,把這擴展為一本書。身體稍有起色,他就開始給學生講課或者做些其他事情。在給兄弟的信件中,他寫道:“有的人可能會認為我不正常。我曾答應要給哲學係的學生作有關光的振動問題的講演,但始終沒有實現……我非常渴望這能實現,因為家庭的傳統教育教我這樣做。”
病痛的折磨,使得威爾遜整夜都無法入睡,他時時受到痛苦的煎熬。原本衰弱的身體更加虛弱,神思恍惚。他說:“唯一感覺不到痛苦的時刻就是站在講台上。”在這種極度痛苦的情況下,威爾遜開始著手創作《愛德華·福布斯的一生》。他跟以往上課一樣認真、嚴謹地寫作,還繼續上課、演講,演講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後,他詢問聽眾是否希望接著聽,台下一陣熱烈的掌聲回答了他,請他再講半個小時。他記到:“我自己都感到奇怪,隻要有聽眾,我就會興奮激動。這猶如我手中提著的粘土,在一段時間內,我能以自己的意願隨意改造,責任心的確具有無比的力量……”
“我不是為了得到別人的讚頌,不過,我會盡力讓他們欣賞我。我不求過高的榮譽和名聲,但我會努力,但願我的演講能夠讓聽眾感到滿意。在我看來,職責確實是千斤重,任何東西都無法超越它。”
以上是他在人生中最後的4個月寫下的一段話。之後他又作了補充:“我的日子要用星期來計算,已經不能用年計劃了。”常規性地咯血,消耗了他的精力,剩下的隻有無限的痛苦,但他仍堅持演講。他的朋友提議找個人來照顧他,倔強的威爾遜不以為然地說:“生命與工作同在,怎麼可以讓他人照顧呢?”
1859年的一天,他演講結束後,正想離開愛丁堡大學回家去,忽然感到胸部一陣劇烈的疼痛,連上樓的力氣都沒了。醫生給他做了檢查後發現他肺部發炎,是胸膜炎發作。他那衰弱不堪的身體已經不起病魔的折騰,終於倒下了,今後,太陽仍一如既往地升起來,但他痛苦的一生終於走向尾聲了。
《喬治·威爾遜的一生》是威爾遜的妹妹為了悼念哥哥寫的一本書。書中溢滿真情,詳細敘述了威爾遜長期所受的痛苦和煎熬,展現給讀者一個堅決與病魔作戰的勇士形象,這位勇士恪盡職守、意誌堅定,他崇高的品格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人。這樣優秀的作品在文學史上也是極少的。跟威爾遜一樣,他誌同道合的一位已經亡故的好友約翰·雷德博士的一生也是不斷地在與疾病鬥爭,並在這期間塑造了自己光輝的形象。
在約翰·雷德的回憶錄中,威爾遜寫了以下一段話:“我會以你為榜樣,你樂觀、忠誠、勇敢的品質時刻鼓舞著我。我為你驕傲,帶著我們無限的眷戀,你悄悄地走了。你的謙虛寬厚,讓人由衷地欽佩。你的意誌猶如鋼鐵一般,承受了他人不可想象的痛苦。你的一生,安寧而又祥和,但又是如此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