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祁飛宇每天早晨都先來接韓恩和小樂,再去公司。
她問了他父親的病情,祁飛宇沒有說什麼,隻是一帶而過。她想,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她不知道他和他父親之間是如何談妥的,但韓恩隨時做好了祁父來找她的準備。她準備了很多的話在肚子裏,一遍遍地練習。
就在她做著準備的時候,祁飛宇也提出了要和韓正平見麵。
她想一想,說好。
為顯鄭重,祁飛宇把他們約在了一家飯店的包間裏。
那天韓正平和韓恩到的時候,祁飛宇已經等了很久。
她沒有想到他會開門見山,連寒暄也沒有。
他拿著酒杯向韓正平敬酒,認真地說:“韓叔叔,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幫助您照顧小恩。”他目光掃向韓恩,又回到他的臉上,“事實上,我已經向她求過婚,她也答應了。我希望得到您的寬容和祝福,當然,無論前路如何,我的態度都不會改變。”說完將自己杯中的酒一幹而盡。
韓恩微微一愣,看看自己的父親。
韓正平麵不改色,腔調平緩地問:“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他是什麼態度?”
“我父親的態度不會對我們的決定有影響。”
“那今天我的態度同樣也不重要?”
“韓叔叔,我隻想說,這世上除了你,最愛小恩的,就是我。”
“韓樂……”
“小樂以後就是我的兒子,我們結婚後會幫他改戶籍。”
韓正平終於歎了一口氣,看著他說,“飛宇,記住你今天的話。我唯一的女兒,不要讓她受委屈,能做到嗎?”他握住韓恩的手,交到他手上。
祁飛宇看看她,又看看韓正平,承諾地點頭。
這些日子,小韓樂睡前都不再纏著韓恩說故事,對祁飛宇也沒有之前的親昵。像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可是每天放學的時候,他總是在路上東張西望。她知道他在找什麼,所以她總是去引開他的注意力。
小孩子的心有時候很好騙,有時候卻又很頑固。有一些大人的道理,無法和他們說明。
可韓恩想:即使他知道了他的爸爸又怎麼樣,他們是沒有感情的。他才五歲,能保留住多少記憶到以後的人生?隻要他們以後給他足夠的愛,那一切都可以彌補。
這是畫展前一個夜晚,夢的開端。
韓恩站在空蕩蕩的畫廊裏,四周空曠幹淨的牆壁已經掛上她的作品,清晰明亮。她雙手交疊著輕輕走動,有一種莫名的緊張。
她是自己的第一位觀眾。
她在中間的那副畫前停下,笑了。
這是一幅小男孩的半身肖像,明亮亮的眼睛像小鹿,惹人憐愛。這是在小樂三歲的時候,他一個人在花園裏玩耍,她立刻進屋取了畫板,記錄下了這個靈動的一刻。
在相機剛剛發明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畫家都感到了恐懼。那個黑漆漆的小盒子,無論從速度還是仿真度上都遠遠高於畫筆。一時間,繪畫藝術受到了空前的挑戰。然而,漸漸的,人們卻發現那個小機器吐出的圖片和它本身一下纖薄冰涼,沒有情感,沒有思想。可是畫不同,畫上的每一筆仿佛都帶著手的溫度,每一塊色彩都傳達了創作者的情緒與感情。
“小恩,想什麼呢?”李菲從裏麵走出來,拎著小包。她是韓恩的師姐,畫展的地點就是她幫忙從中商榷的。她們今天忙了一個下午,掛海報,布置展廳,演練流程。認認真真地查看每一個細節。
韓恩回過神,對她笑笑:“沒什麼,感覺有點不真實。”